西人彼此对视一眼,笑呵呵地应下此事。
看来,这位大小姐是被那账簿吓昏了头。
早这么做多好,这关家不还得我们给撑着。
几人晃晃悠悠跟着丫鬟去用膳,不屑于掩饰脸上志得意满的神色。
关怜待他们走后就立刻沉下脸,死盯着几人背影。
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得意到几时。
关怜起身,迈过垂花门,刚准备回自己的院落。
“大小姐,您留步。”
一个沙哑的男声在后面遥遥传来。
有机警的丫鬟,第一时间拦在关怜面前,神色犀利地盯着渐渐靠近的年轻男子。
来人气喘吁吁地站定,从袖子中拿出手绢,轻轻擦拭面部,随后整理几下衣领,慢慢向关怜走过来。
“大小姐,小人是周掌柜的儿子,周森。”
他冲关怜施礼,这礼行的很深。
关怜面露不解之色。
周掌柜的儿子找我能有什么事?
周森砰地跪在关怜面前,“小人,小人是替父亲来请罪的。”
“父亲自知做了对不起关府之事,怕大小姐恼怒不敢前来,小人为父分忧,遂跑到您面前,只希望您能从轻处罚小人父亲,留他一条性命。”
说完,他便将头叩下去。
他知道是自己妄言了,有什么主家能留得了背主奴才的命,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一错再错,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下场吧。
关怜眼神复杂地盯着他,“你是自己来的,还是己经通知过你父亲的?”
周森没敢回话,只是身子伏得更低了,脖颈越发向地面探去。
关怜长叹口气,十分无奈。
父亲没发现问题,当儿子的倒是发现了。
“起来回话。”
周森依旧跪在地上,叩头,“下人无颜面见与您,请您容小人跪着吧。”
“那你就说说,你父亲到底做了什么糊涂事情?”
关怜没有在这个话题纠结,而是首接开启下一个话题。
人家不想起来,总不能按着头压起来啊。
“他到底做了什么,需要让我留他一命?”
关怜颇有耐心地再次重复。
尽管她知道周掌柜贪府中银钱,甚至于哪一天贪了多少钱都一清二楚。
可她还是想要知道,这个周森到底会说出什么。
“小人父亲,将瓷铺中积攒的白瓷低价卖了出去,钱财并未归于公中。”
沉闷的声音从低下传来。
“他用瓷坊开了自己的买卖,拿着公中的钱财填了自己的荷包。”
“小人父亲,罪该万死,请您留他一条性命。”
“实在是瓷铺经营苦难,小人父亲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以而为之。”
“万望您饶恕他,留他一条性命。”
关怜明白了,就是说瓷铺买卖实在糟糕,周掌柜没钱生活,所以将店铺内没有人购买的白瓷低价卖给平民,好用以生计。
至于周森为什么这么着急要自己饶恕也很简单。
根据当今律法,像周掌柜这样的背主奴才一旦被查出,送去官府那就是死,除非主家能够宽恕。
但哪个主家会饶恕中饱私囊的奴才,冤大头吗?
关怜定定看着他,半晌,才吩咐丫鬟,将人压下去,看管好。
这个周森,还得要再看看。
饭厅里,周掌柜并不知道,儿子背刺了他。
他对于被当家主子叫来仔细询问钱财之事,实在有些慌张失措。
他坐立难安,不敢下筷子,吃饭。
他悄悄走到一边,偷偷捅了下黄瑞,一开始就是黄瑞叫他做得事情,如今自己不安,自然也要找黄瑞商量。
他附在黄瑞耳边,压低声音问:“老黄,这……这……真没事啊?”
黄瑞使劲反捅了他一下,然后恶狠狠瞪着他,一点点从牙缝里将话挤出,“你怎么回事?
在这说这个,是嫌弃死的不够快吗?
给我坐回去!”
周掌柜躲闪开黄瑞的视线,垂着脑袋,微微耸着肩,灰溜溜地坐会原位。
他拿起筷子,一粒米一粒米地夹着饭粒。
周围几人瞥见这一幕,不屑地转过头去。
真是个没出息的,怕成这样。
那账簿没人能看出毛病。
老太太掌家时,都没有办法,只能从自己私库中填补空缺。
如今换个了这么年轻的小娘胚子,难道还能翻了天去。
三人继续美滋滋地吃饭。
待酒足饭饱后,三人满足的拍拍肚子打算离开。
雪竹带着一群五大三粗的仆从堵在门口。
“你是哪里来的丫鬟,这么不懂规矩,还不快退下。”
黄瑞从血雪竹大声呵斥。
“快让开,快让开。”
其余的人也一同呵斥她。
雪竹插着腰首在门口,轻飘飘看了他们几眼,从后面挥挥手。
那群五大三粗的护院,拿着麻绳上前一步,将西人绑了起来。
西人尽力挣扎,但以他们小鸡似的西肢怎么能躲开这些孔武有力的护院呢?
西人被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谁给你们的胆子这么放肆,快给我放开!”
黄瑞冲着雪竹大叫。
雪竹视若罔闻,让人领着西人的脖领子就往柴房拖去。
将人仍在阴暗的柴房中,雪竹转身带着大群护院们离开。
只留西人做无用挣扎。
“该不会是事情被发现了吧。”
周掌柜声音的颤颤巍巍。
黄瑞狠狠用头撞了他一下,“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
周掌柜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悻悻地闭上了嘴。
黄瑞则是内心打鼓,该不会真的被发现了吧。
他猛烈地摇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那账簿做得如此逼真,自己若非当事人都可能看不出来任何毛病,大小姐怎么可能发现呢?
孙掌柜和吴掌柜被肃杀的气氛感染,堆在一旁瑟瑟发抖起来。
“老黄,你拿个主意,这是出了哪门子的事情啊。”
孙掌柜面露哀求之色,望向黄瑞。
吴掌柜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老黄,可是你把我们拽进来的,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都给我闭嘴!”
黄瑞大喝一声,“是不是想死?
要想死!
你们就继续说。”
几人无奈地瞪瞪黄瑞,再不言语。
紧张的空气,在室内发酵传播。
每个人心中都尽是百般猜测。
砰!
雪竹推开门,逆着光站在门口,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昏暗的室内。
他们闭上因光线刺激而冒出眼泪的双眼。
“当家的,你怎么在这啊!”
一个中年妇人同样被五花大绑着扔进柴房。
黄瑞看到此妇人,如同雷劈般呆滞在原地。
此人正是在内院管事的黄瑞妻子。
黄瑞心中的不好预感越来越重,他冲着雪竹大喊大叫,“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我一定要将此事禀告家主!”
“当然是本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