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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八零:从粮票换鸡蛋开始逆袭

老贼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完整版穿越重生《重回八零:从粮票换鸡蛋开始逆袭》,此文也受到了多方面的关注,可见网络热度颇高!主角有王木生周东南,由作者“老贼”精心编写完成,简介如下:睁眼回到1985年,看到已经死去的姐姐那时起,他便知道这件事不简单。那是一段摸着石头过河的燃情岁月,也是遍地黄金的年代。这一世,他绝对不会让亲人再因为生活而自杀,朗朗前景,他将一一把握。那么,就从用粮票换鸡蛋开始,重启新的人生!...

主角:王木生周东南   更新:2024-01-11 05: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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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王木生周东南的现代都市小说《重回八零:从粮票换鸡蛋开始逆袭》,由网络作家“老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完整版穿越重生《重回八零:从粮票换鸡蛋开始逆袭》,此文也受到了多方面的关注,可见网络热度颇高!主角有王木生周东南,由作者“老贼”精心编写完成,简介如下:睁眼回到1985年,看到已经死去的姐姐那时起,他便知道这件事不简单。那是一段摸着石头过河的燃情岁月,也是遍地黄金的年代。这一世,他绝对不会让亲人再因为生活而自杀,朗朗前景,他将一一把握。那么,就从用粮票换鸡蛋开始,重启新的人生!...

《重回八零:从粮票换鸡蛋开始逆袭》精彩片段




周东北刚出厂大门,就见老嫖他俩身边多出了辆七八成新的自行车。

两个人歪戴着棉帽子,抖着腿,得意洋洋看着他。

“哪来的?”他问。

老嫖拍了拍厚实的牛皮座子,“咋样?二八大金鹿,还是脚刹的,新不新?牛不牛逼?”

周东北脸色越来越冷,“我问你哪儿来的?”

老嫖不乐意了,“还能哪儿来的?溜达一圈不就有了!”

“送回去!”

“哥......”二虎凑了过来,“往哪儿送啊?我和满囤屁股下面的,不都是这么来的嘛!”

“别他妈叫我哥!”周东北面沉似水,“以前我不管,从今往后,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就不能干!”

老嫖嘀咕道:“一台自行车而已,天天丢,还能天天花钱买?”

周东北毫不客气,“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腿儿着走,那也不能去当贼!”

老嫖不服气,“溜门撬锁才叫贼,顺台自行车而已,你问问,这么干的人多了,这也算贼?”

“算!!”周东北冷着脸,“在我这儿就算!”

“哥——”

周东北瞪着二虎,“我说了,别他妈叫我哥!”

两个人都不吭声了。

他转身就走,扔下了一句话:“送回去还是兄弟,不送的话,你俩直接回家吧!”

二虎怼了老嫖一下,“都怨你,扯这个犊子干啥?”

“放屁!”老嫖委屈的想哭一场,“我他妈不是看他没车骑嘛!谁知道这是抽什么疯?”

“行了,别叫屈了,送回去吧!”

“要送你送,我不去!”老嫖推车就走。

“哎——”二虎气的嘴直抽抽,“我他妈和你在一起就没占过便宜!”

老嫖三步两步追了上去,歪着脑袋看着周东北:“你看你,以前多好个人儿,脾气咋突然就这么大了呢?”

周东北看都不看他一眼。

“接着!”老嫖把手里的自行车往他身上推,周东北接了过来,还是没说话。

老嫖转身往回走,嘴里嘟嘟囔囔:“操,上辈子该你们的!”

周东北咧嘴一笑,随后笑容消失不见。

这个年代,丢自行车是家常便饭,顺台自行车确实不算什么,因为太多人这么干了。

上一世自己也顺过,至于多少台,记不清了。

这年头,别说新车了,就算破车都骑不长,派出所倒是可以打钢印,可那玩意儿屁用没有!

不过,有些事情如果养成习惯,就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顺台自行车,可能不会成为专业窃贼,但一定会养成不劳而获的思想,会导致未来做什么都不愿意付出辛苦。

虽然他知道自己刚才有些过分,但必须这么做!

回头去看,两个人不见了,估计是进了爷爷家那片平房。

几分钟以后,二虎驮着老嫖回来了,两个人还没心没肺唱着歌。

二虎唱:“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老嫖接:“不采白不采,白采谁不采!”

两个人一起合唱:“记住我的情,记住我的爱,记住有人天天在等待......”

看着他俩,周东北一脸微笑。

“哥,走吧!”

二虎喊了起来。

周东北登上自行车,用力一挥手,“呀鸡给给!”

三个人大笑起来。

市里逛了一圈,买了两杆秤,还有两个花筐。

“哥,为啥一样买两个呢?咋不买仨?”二虎就像个好奇宝宝,就他问题多。

周东北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二虎没想明白,可老嫖坐在他车后座上,怎么琢磨都觉得这是个坑......

“走,去站前自由市场!”周东北蹬的飞快。

那时候,兴安市的贸易市场还叫自由市场,也是由过去的黑市演变过来的,这是老百姓对自由的渴望。

“还嘎哈去呀?”二虎两条小短腿赶快蹬。

“买自行车!”

老嫖在后面撇着嘴,“贱皮子,非得花钱才舒服!”

兴安火车站在市区最东侧,对面是一排低矮平房,自由市场就在平房后面。

进市场之前,周东北支着自行车看了几眼这溜平房,此时还只有两三家个人小旅店。

没多久,这里的旅店会越来越多,后来还催生出了另一个副业,加褥子!

在兴安市,对某些男人最有吸引力的,先是旅店加褥子,接着是挂着一串红灯笼的咖啡店,再往后才是洗头房......

站前这片狠人多,开旅店的山东子,蹬大轮的教主、小王爷,还有蹬三轮的杨历年,人称站前七哥......

“走啊!怪冷的,”老嫖气急败坏,“你小子什么情况,怎么总发愣?”

周东北没说什么,蹬车往里走。

市场人不多,毕竟在外面卖货,此时白天的气温也得零下二十几度,太冷了。

炕琴,也称炕柜,放在火炕尾部靠墙的木柜子,用来装被褥以及杂物。

周东北站在一个新炕琴前,炕琴的门板上,用了一种传统绘画工艺:烫画。

四个门分别是花、鸟、鱼、虫,运用了勾、勒、点、染、擦、白描等手法,虽然只有一种颜色,但层次丰富,惟妙惟肖。

都说民间艺人有股匠气,可这手艺满满的都是东北风,看着就亲切。

“军衣多少钱?”老嫖蹲在不远处,摸着一件海军呢子大衣,爱不释手,“军大衣多少钱?”

“58!”卖货是个年轻人,瞥了一眼老嫖身上的破黑布大衣,懒得再看他一眼。

老嫖松开了手,太奢侈了,想都不敢想。

伸手又指了指一件涤卡面料的棉军大衣,上面的胶木八一纽扣很漂亮。

“这个呢?”

“39!”

老嫖咽了口吐沫,二虎扯了他一把,“看啥呀,也买不起!”

“哎,你掐我干啥?”

老嫖站了起来,恶狠狠地小声在他耳边说:“你个傻狍子,能不能别在这说买不起?”

二虎翻了翻小眼睛,“装逼,买不起就买不起呗......”

“噗!”屁股挨了一脚。

周东北往前走,看到了几组旧门窗套,不由眼睛一亮。

“同志,这是什么木头的?”他问。

一个干巴巴的老头缩着脖子,跺着脚,两只手插在胸前的棉套袖里,“白松滴,老结实了!”

“多少钱一套?”

老嫖他俩抄着袖,晃晃悠悠也凑了过来。

二虎嘴一咧,“哥,噶啥玩意儿?要盖房子?”

周东北没搭理他。

“这套8块钱,旁边三个窗户的12!”

周东北又问:“新的现在多少钱?”

老爷子问:“带玻璃不?”

“带!”

“那就贵了!”他想了想,“一套两窗的,估计也得接近二十块钱!你买不?我能整着水曲柳的......”

周东北笑了笑,“开春儿再说,先问问!”

老嫖和二虎对视了一眼,一头雾水,不知道他问这玩意儿干啥,难道要盖房子娶媳妇?

对了,上周他说他爷家邻居给介绍了个对象,是厂浴池卖票的,这是好上了?这么快就要结婚,难道肚子大了?

神速啊!

小说《重回八零:从粮票换鸡蛋开始逆袭》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周东北也不解释,继续往前走。

最里面一排排好多自行车,沪市的永久、凤凰,津门的飞鸽、盛京的白山、青岛的大金鹿......

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在这儿找不到的牌子!

卖自行车的摊主穿着一件军大衣,抄着手缩着脖子,看都不看他一眼。

周东北挨个看着,有几辆车的车把上面,派出所的钢印编码都被锉掉了,明显有问题。

看来看去,有辆七成新的永久不错,车身上没做任何手脚,赃物的可能性很低,于是指了指问:“同志,这车多少钱?”

摊主瞄了一眼,“80!”

周东北想了想,现在一台新的二八永久是169块钱,还得用一张自行车购买券,也就是俗称的自行车票。

如果没有票,私下里交易的话,一张票就得100块钱。

现在是不用工业券了,否则想买台自行车的话,就得全家总动员,甭提多费劲了!

应该是明年取消了自行车票,可价格却涨到了二百多块!

印象中,到了1986年秋天,永久26型自行车,链条半包的,市场零售价就涨到263块钱。

大概是,也许记忆会出现一点混乱,但八九不离十。

这台车成色不错,80块钱,合算!

老嫖凑了过来,盯了一眼摊主,随后趴在他耳边说:“信不信,这里的车子,起码有一半是赃物!”

“信!”周东北白了他一眼,下意识又扫了一遍,想看看自己那辆车在不在里面。

没有,哪儿能这么巧!

“信你还买?”老嫖撇了撇嘴,“这和我先前顺那辆有啥区别?”

“区别大了!”周东北立起了眉毛,“起码我买着心里不愧的慌!”

“掩耳盗铃!”

“你这叫圣母知道吗?”

老嫖眨了眨眼睛,没明白啥意思。

“圣母,说的就是你这种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我问你,现在想买新车的话,咱们有车票吗?”

老嫖摇了摇头。

“有钱吗?”

老嫖又摇了摇头。

“那不就得了,要钱没钱要票没票,可我也不能不买车吧?”

“事情就摆在这儿了,要么去偷一辆!要么买辆二手的,有可能是别人偷的,但也有可能不是偷的,你说怎咋整?”

老嫖嘿嘿笑了,是这个道理,二虎扯了他一把,小声说:“你屁事咋那么多?”

周东北抬头看向了那个摊主,“能便宜点吗?”

摊主面相有些凶恶,瞥了他一眼,懒洋洋道:“79,最低了!”

周东北看清了他的样子,怔了一下,认识!

摊主名叫白二宝,曾经也是木材加工厂职工,前几年因为打架被开除的。

再后来混的也一般,打架没名,做生意更没发财,九十年代初就不见了人影,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他认识对方,白二宝可不认识他,套近乎没用。

正琢磨着,就听老嫖说:“大哥,这掉漆了,还有,你看后胎明显补过......”

白二宝耷拉着眼皮,爱理不理,“那就换一台,这个成色的都这个价,随便挑!”

二虎一撇嘴,“哥,要不算了,去顺一台得了,花这个钱干啥?”

“也行!”周东北点了点头,“走吧!”

白二宝盯了三个人一眼,“你们哪儿的呀 ?”

周东北指了指自己大衣上面的印字,“木材加工厂的!”

“哦,”他想了想,“75,我再送你条链锁,咋样?”

周东北一副犹豫状。

白二宝不高兴了,“不要算了,要不是看你们是加工厂工友,我一分都不便宜,这个价给你,我他妈连五块钱都赚不上!”

“这辆和那几辆不一样吧?”说着话,周东北指了指不远处几辆锉掉钢印的车子。

白二宝没好气道:“你都看出来了,还用问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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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

北风嘶吼着,在白茫茫的旷野中肆虐奔跑,刮起的阵阵浮雪让人睁不开眼。

雪路上,周东北奋力蹬着自行车,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

自己高中毕业后,就接了爷爷的班,去了兴安市木材综合加工厂,才工作一年, 也就是在今天,被这些人打住了院。

第二年夏天,姐姐被逼得跳了河!

当时自己疯了一样,揣着刀去了王老骚家,人一个没捅着,只砸碎了他家一台13寸的牡丹黑白电视,还有两面镜子。

结果是拘留罚款又赔钱,幸好严打刚结束,求爷爷告奶奶,又挨了个处分,才回厂里上班。

可两个月后,又被诬陷偷厂里木材,被开除了公职。

后来才知道,坚持要开除自己的那位厂领导,是王老骚家的远房亲戚!

生活还得继续,浑浑噩噩混到了三十多岁,剃过炮子头,戴过BP机,拿过大哥大,风光过也落魄过。

娶了个二婚头,被窝热乎两年又跟人跑了。

2000年,一个发小去世后,大彻大悟,发誓不再胡混。

去省城、下广州、闯京城......夜市卖过羊肉串、进过传销窝、开过小饭店,卖过二手车、大大小小的公司也整过六七个。

朋友圈里非著名行业冥灯,生命不息,折腾不止!

钱没赚多少,身体却像街边卖剩下的那个西瓜,外表光鲜,里面都瘘了。

没养过娃就开始了养生,啤酒配人参,可乐放枸杞,蹦迪带护膝,滴着眼药水看手机,眼睛一睁一闭,就过了知命之年。

回想起上辈子,真是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靠人人跑!

总结起来就俩字:憋屈!

——

半个多小时后,天已经擦黑,周东北终于骑到了小屯,路太滑,摔了七八个跟头,劳动布棉大衣上都是雪。

他把自行车支好,一只手从木门上的锁洞伸了进去,几下就捅开了。

“吱呀——”

门开了,声音酸涩的倒牙。

月色朦胧,拉长了他的影子,院子里积雪很厚,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大团大团的白色雾气从嘴里呼出,他见柴火垛上有把短柄的新斧头,伸手拿了起来,这玩意儿好用!

来到东屋窗户前,弯腰侧耳去听:

“大哥,你可真有劲儿,炕都快让你折腾塌了......”

声音沙哑中透着股狐媚气,隔着窗都闻到了一股骚味儿。

男人说:“看着你,我就浑身是劲儿!”

“家里的不好?”

“......”

没猜错,是自己那个败家爹,果然在这儿!

周东北没犹豫,扬起了那把锋利的斧头。

“哗啦!”

玻璃碎了!

继续……

几斧头下去,两扇木质窗户已经破烂不堪,里面那层防寒塑料布也被砍成了几条。

黑洞洞的房间里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灯亮了。

周旺蹲在地上,隔着炕沿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史桂香裹着条脏兮兮的花棉被瑟瑟发抖,被子有些短,顾头不顾腚的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腿。

凛冽的北风夹杂着浮雪灌进了屋里,窗框上几条破烂的塑料布被吹得“啪啪”作响。

借着屋里昏黄的灯光,周旺小心翼翼看去,不由心脏更是“砰砰”乱跳,吓得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好凉!

窗外,一个身影又高又瘦,满脸的鲜血,一双大眼珠子如铜铃一般,仿佛是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讨命的小鬼......

屋里右侧的墙上,钉着一个大阳历牌,周东北清楚地看到上面的红色文字:

1985年12月8日,宜纳畜。

他朝屋里招了招手,“回家!”

周旺愣了,没想到竟然是自己儿子,顿时来了精神,“嗖——”的一下窜上了炕,光着屁股插腰跳脚,破口大骂:

“小逼崽子,你他妈疯了?”

“你是不是虎?”

“滚!麻溜给老子滚......”

“......”

骂了几句觉得冷了,弯腰扯起棉被披在了身上。

周东北一扬手里的斧子,语气冰冷,“穿衣服,不走的话,今晚就把你公母俩砍死在炕上!”

周旺裹着棉被喘着粗气,看着儿子血红的眼珠子,有些陌生。

他喃喃道:“疯了,这是撞着啥了……”

“哗啦,哗啦!”

周东北懒得废话,开始用斧子清理窗户上的碎玻璃,抬腿就要上窗台。

“我走,我走!”

他见这是来真的了,慌忙满炕找他的裤衩子。

周东北冷眼看着。

很快他就穿好了棉袄棉裤,史桂香在被窝里缩成了一团,颤着声问他:“死鬼,你走了我咋整?”

“西屋睡去!”

说完他就跳下了火炕,趿拉上棉鞋,抓起柜子上的棉大衣和狗皮帽子,推门就走。

院子里,爷俩对视着。

“行,”周旺眼角直抽搐,咬着后槽牙,“小兔崽子出息了,敢来搅合你老子的好事儿!”

周东北拎着斧子,大眼珠子死死瞪着他。

“咋滴?”周旺斜着眼睛,“还敢打老子?”

周东北一声不吭,眼前像放老电影一样,好多片段一一闪过:

小时候,父亲常牵着自己的小手去游泳、抓林蛙,带着姐姐上山采蘑菇;好不容易吃上一次肉,也会把肥肉给自己,瘦肉给姐姐,而他自己一口都舍不得吃......

他想不起来了,父亲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片段又是一闪,那是17年后,他躺在炕上口角流涎的邋遢样子,还有姐姐荒凉的墓地......

“来,砍我?来砍我!”

周旺梗着脖子叫嚣着,侧过身子用肩膀撞他,“来呀,不怕天打雷劈,你就动手!来!”

周东北被撞得后退了好几步,手里的斧子越攥越紧。

见儿子果然不敢动手,周旺朝雪地上啐了一口,伸出手,一下一下用力怼着他的脑袋:

“老子把接班的机会给了你,又辛辛苦苦供你上学,怎么着?还想砍老子?把你出息的......”

“你以为我愿意接这个班?”周东北终于忍不住了,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要不是你没正事儿,我又怎么不去上大学,去接我爷的班?”

“你供我上学?你一天天不着家,除了赌就是胡搞,田里的活都是我妈在干,你动过一根手指头吗?”

他上前一步,周旺心虚地退后了一步。

“你也好意思说?这些年你赚过一分钱吗?你拿什么供我?”

“是我妈在田里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儿,是我姐初中没毕业就去砖厂风吹日晒雨淋,是她们!是她们供我读完的高中!”

“我班主任是男是女你知道吗?我学习是好是坏你知道吗?我高考考了多少分你知道吗?”

“你?!你放屁!”周旺已经词穷,伸手又要怼他的脑袋。

周东北嘴唇颤抖,眼角已经湿润,见他还要动手,一抬腿,就把他绊倒在地。

“你个畜生!”周旺没想到平时蔫头巴脑的儿子真敢动手,躺在雪地上就开骂。

小屯村长的儿子王木生要娶闺女,人家出了600块钱彩礼,那可是整整600块钱哪,这小畜生天天搅合,不让他姐同意。

这火气应该是从这件事情上来的,看来今天要集中爆发了?

“呼——”

周东北手里的斧子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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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声惨叫。

斧子贴着耳朵,砍进了雪里。

周旺心脏狂跳,呆若木鸡。

周东北弯下了腰,眼睛眯了起来,“说,除了那600块的彩礼钱,你还在王老骚家借了多少钱?”

周旺不吭声。

“说!!”

周旺就是一哆嗦,“八百九......”

“多少?!”

周东北愣了,890块钱?

再加上那600块钱彩礼钱,就是1490块!

要知道现在是1985年的冬天,万元户依旧还是很牛逼的存在!

自己每天在锯木车间挥汗如雨,哪怕刚刚经过了工资改革,哪怕自己还是高中学历,洗理费、劳保费,还有新出台的奖金政策,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才62.70元。

如果靠工资,不吃不喝也得接近两年才能还上。

想到这儿,不由更是怨恨起自己来,上一世真是活了个稀里糊涂,父亲欠了这么多钱,自己竟然不知道,怪不得姐姐会投河!

他气的怒目圆睁,手都开始颤抖,“你、你可真是我亲爹!”

周旺不敢看他,嘀嘀咕咕:“都是亲家,赢钱我就还他了......”

他不说话还好,听了这话,周东北更是火冒三丈,“你是借钱吗?你这是卖姑娘!!”

周旺不吭声了。

周东北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以后老老实实在家帮我妈干活,从今以后,如果再发现你没正事儿,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敢?!”周旺声音打着颤,色厉内荏。

“你试试?!”

院子里安静下来。

不远处有颗烟花升到了空中,映得爷俩的脸忽明忽暗......

周旺眼神飘忽起来,不敢再去看他。

周东北伸手拔出了斧子,在他身上抹了抹上面的雪,撩开大衣,插在了后腰上,转身就往院外走。

“自己走回去,明天早上吃饭看不到你,我还来!”

——

回到家以后。

周东北刚支好自行车,就看见屋里出来两个人,望着母亲的身影,他已是泪眼朦胧。

上一世,母亲是2009年冬天去世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

他大步跑了过去。

赵玉芳看清他的脸后,差点没吓晕过去,慌张起来,“咋了?这是咋了?”

周东北赶快擦了一把脸,血早就干了。

他伸手抱住了母亲,“妈,没事儿,就是脑袋破了个小口子,我弄一脸血就是想吓唬人......”

赵玉芳哭着去掐闺女,“你呀你,咋不给你弟戴个帽子?万一受风咋整?”

他推着两个人往屋里走,笑嘻嘻安慰着她们。

周东南在脸盆里兑好冷热水,让他洗脸。

“快,快让妈看看!”

周东北拗不过她,洗完脸乖乖脱鞋上炕,趴在炕上让这娘俩检查。

扒着头发,赵玉芳掉了眼泪,“太狠了,这么长口子,快,快拿红药水......”

周东南翻找出一个小玻璃瓶,轻轻倒在了他的伤口上。

周东北就觉得一阵刺痛,差点喊出来。

“东北,”周东南说,“明天吃完饭,姐带你去乡卫生所打只破伤风,听话,别犟!”

“嗯呐!”

他爬了起来,跪在炕上一手搂住一个,这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既然重新来过,一定要努力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周东南抬头看见了他脸上的眼泪,慌忙问:“还疼?”

他笑了,“没事儿,就是感觉贼好!”

赵玉芳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是不是把我儿子打傻了?”

娘仨笑了起来。

谁都没提那个败家爹,说着说着,又说到了那笔钱上。

赵玉芳攥着他的手,“我听你姐说,你爸还借了钱,又借了多少?”

“没多少,就几十块钱,妈,你放心,这个钱我肯定能还上!”

他不敢说又借了八百多,说了只能让她更上火,什么用都没有。

又聊了一会儿,他下地穿鞋,“妈,早点睡吧!”

“嗯,睡吧,你姐把你那屋炕都烧好了......”

出门时,他漫不经心问了一句:“妈,我下周是夜班吧?”

“这孩子,一天天毛楞三光的,真糊涂了?你这周是白班,今天周天儿休息,下周可不就是夜班嘛!”

“哦,知道了!”

听屋门关上了,周东南疑惑起来,“妈,我咋觉着东北哪儿不一样了呢?”

赵玉芳拉开炕琴门,在往出拿被褥,愣了一下:

“不一样?”

“嗯,就是......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位于东侧放杂物的仓房,是周东北的房间。

小时候,他和姐姐住在正房西屋,上初中后,母亲找人把仓房改造了一下,盘上火炕,搭上火炉,就成了他的小天地。

推门就是一股热浪,屋里烧的非常暖和,久违的气息,已隔一世。

因为留出了一半放杂物,间隔出来的房间并不大。

15瓦的灯泡昏黄,被开门灌进来的北风吹得摇曳着,墙上刷着白灰,红砖地面平整干净。

靠窗是张简易的破书桌,上面整整齐齐摞着好多书。

小火炕上已经铺好了干净的被褥,墙上一圈贴了好多报纸,都已经发黄,《兴安日报》、《龙江日报》等等。

脱掉厚重的大衣,又把腰后的斧子塞到枕头下面,顺手在裤兜里拿出半盒皱皱巴巴的大生产,划着火柴,深吸了一口。

这个家真是一穷二白,贼来了都得哭着跑出去!

很快烟抽到了头,走到炉子前,把烟头从炉盖中间的孔扔了进去。

翻遍身上所有的兜,掏出来三块两毛五分钱,还有三张龙江省粮票,两张一市两,一张一市斤。

看着自己的全部资产,他有些挠头。

冰天雪地的大东北,三个月内,用这点本钱赚两年的工资?

这个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脱掉沉重的二棉鞋和棉袄棉裤,钻进了热乎乎的被窝,辗转反侧。

即使这次不会被诬陷开除,再有九年自己也得下岗......

停薪留职?

停薪留职的好处,是可以计算连续工龄!到了1992年以后,还可以按月向原单位缴纳待业保险基金、养老保险基金及其他费用。

实际上,上一世到了1995年,一些单位开始买断工龄,几千块钱就把人打发回了家。

到老了,退休金一个月才两千多。

这个工龄,廉价!

1997年,又迎来了大面积下岗潮,龙江省有近150万国企工人下岗。

东北有很多大型工厂,每一个都是个小社会,整个工厂加上厂区配套体系,通常占地能达到几平方公里,几万工人!

很多夫妻两个人在同一家工厂工作,又面临同时下岗,全家没有了任何收入,也没有任何公共服务。

现在有工作的人瞧不起小商小贩,实不知,此时不过都在囚笼中跳舞而已,二十年后再回头看,这工作没啥意思!

死熬死守着这份旱涝保收的工作,就会错过这个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年代!

更是浪费了改革开放初期的大好机会!

早一点甩掉“铁饭碗”这个包袱,才能赚更多的钱,也不枉重生一回!

他决定了,明晚上班就去找领导,停薪留职!

隐约听到院门“吱呀”一声,知道是自己那个败家爹回来了。

伸手到炕沿下,拉了一下灯绳,灯灭了。

翻来覆去,不知道过了多久......

愁啊,没本钱寸步难行!

“呼——”

他猛地一下坐了起来,哈哈大笑,他想起了一个人,也想起了一件事儿!

翻身坐起,拉亮灯,美滋滋点了根烟。

这事儿如果顺利的话,不用三个月,很可能没几天自己就成万元户了!

嘴里“呸呸”地吐着烟沫子,越想越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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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祥把手里烟头按灭在了玻璃罐子里,站了起来,“开始吧!”

“别呀!”周东北快愁死了,自己都说的这么实在了,咋还不相信呢?

“傻子,你快帮我说说呀!”他焦急起来,看向了二虎。

二虎裹着黑棉袄,眯着小眼睛嬉皮笑脸,“说啥呀?跳跳呗!”

尼玛?!

张国祥拎起柳条箱,和陈淑梅去了西屋,看来这是换行头去了。

“妈——”

“妈什么妈?”赵玉芳虎着脸,“跳跳,不跳妈不放心!”

周东北抓了好几下头发,牵扯的伤口直疼,真是我亲妈呀!

愁眉苦脸点了根红梅,坐炕沿上不说话了。

幸好自己没什么异能,不然还不得抓起来切片儿?

昨天刷牙的时候,还一再告诫自己,言行举止一定要符合现在这个年纪,自己觉得做的还不错,怎么就非得跳大神儿呢?

另外,最最重要的是,如果看出自己是重生的怎么办?

把自己整回去?

咋整回去呢?灌酒还是摸电门?

可自己在那边已经挂了,这会儿尸体都成灰了,真回去的话,灵魂也无处安放不是?

我滴个亲妈呀,你可愁死我了!

周东南带着二虎父母回来了,两个人穿的一样,头上一顶红色尖帽子,垂着五颜六色的布穗。

上身是件颜色夸张的衣服,下身一件灰布裙,裙子上挂着好多小铜铃铛。

张国祥的帽檐下,垂着一条写着满文的布帘,布帘遮挡着眼睛,帽子两侧各有一面小镜子,悬在太阳穴处来回晃动。

陈淑梅的帽子上则没有这些东西。

陈淑梅对周东南说:“大丫儿,家里有馒头吗?”

“有!”

“拿五个,其他的也摆上来吧!”

很快,周东南就把大白馒头,还有一盘猪头肉和三个猪爪子,摆在了北侧的箱柜上。

周东北看的目瞪口呆,家里哪里有什么猪头肉和猪爪子,这是今天现出去买的,看来这娘俩早有准备,就瞒着自己呢!

张国祥坐在箱子前的木凳上,一动不动。

这时,外屋门开了,周旺穿着棉大衣风风火火走了进来。

“老张来了!”

周东北见他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也明白了,看来他也参与此事了。

张国祥只是点了下头,没抬头,也没说话。

周旺把大衣和棉帽子放在了一旁柜子上,脱鞋上了炕。

供品很快摆放好了,周东南用碗装了些小米,放在了三盘供品前面。

陈淑梅说:“马上就要开始请神儿了,无论看见什么都别出声!”

周东南有点害怕,连忙坐在了弟弟身边。

周东北伸手偷偷掐了她一把,她也没敢放声。

张国祥站了起来,伸手拿起一根香,划着火柴点燃,嘴里嘟嘟囔囔,声音太小,其他人也听不清。

陈淑梅右手拿起一只带腿骨的羊蹄子,左手拿着一面皮鼓,皮鼓直径接近脸盆大小,鼓面泛着油光,看着有些年头了,

张国祥把香插在了装着小米的碗里,又一声不吭地坐回了凳子上。

陈淑梅站在了地中间,羊蹄高高扬起,“通”的一声,鼓声响起,紧接着她转起圈来,鼓声也越来越快。

张国祥依旧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陈淑梅站住了,鼓点换了节奏。

她看了一眼丈夫,明显感觉有些奇怪,不过也没说什么,张嘴唱道:

“我鼓要之打鞭子多,

老仙你能说贯道口若悬河,

知天文晓地理知识那么渊博,

你凭着三寸不烂之舌,

陪同刘备南阳请过诸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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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老仙真乃怒马比麒麟......”

一大段请神曲,在鼓声的配合下特别好听,可周东北却越听头皮越凉。

从小到大,跳大神看过很多次,如果二虎父母就是糊弄钱儿的还好说,可这二位后世能名声在外,有些事情实在没法说......

老天爷保佑,千万别看出什么来!

一曲唱罢,鼓声骤停,陈淑梅紧张地看向了丈夫。

张国祥伸手撩开了帽子上的布帘,眉头紧锁,“再唱一遍!”

陈淑梅无奈,只好又唱了一遍。

张国祥回头一看,香已经燃到了尽头,起身又点了一根。

“再来一遍!”

陈淑梅又唱了一遍。

“再来一遍!”

“......”

已经唱了五遍,陈淑梅嗓子都哑了。

周东北听到了鼾声,扭头一看,二虎耷拉着大脑袋,睡着了。

“好了!”张国祥站了起来,看向了赵玉芳,“嫂子,不知道什么原因,请不来神儿,就这样吧!”

赵玉芳目瞪口呆,“咋这样呢?”

周东北内心狂喜,又不好表现出来,一脸茫然地走了过去,“张叔,什么情况?”

张国祥摇了摇头,也是费解,“奇了怪了,从来没有过的事儿!”

周旺说:“别走了,正好有头肉和猪爪子,咱哥俩喝点!”

“算了!”张国祥觉得有些丢人,弯腰拎起地上的柳条箱,就往西屋走,路过二虎身边抬脚就踢,“虎玩意儿,哪儿都能睡着!”

“咋了?!”二虎猛地蹦了起来,“跳完了?!”

周东北憋不住想笑。

陈淑梅扯住了儿子,“去帮你爸换衣服!”

“哦,”二虎以为跳完了呢,回过头还问周东北,“哥,你没事儿吧?”

陈淑梅气的伸手怼了他一下。

往出送这一家三口,周东北和张国祥、周旺三个人并排走在最前面。

张国祥问:“听说你要带二虎和满囤做生意?”

周东北笑了笑,“不能总让他俩这么呆着,赚点小钱儿!”

“挺好,交给你了,不听话就削!”

“嗯呐!”

陈淑梅安慰赵玉芳,“请不来是好事儿,说明你家老二啥事儿没有!你呀,一天到晚的瞎惦记,哪个大小伙子没点儿血性?别送了,回吧!”

赵玉芳眼圈泛红,“他婶儿,真没事儿?”

“没事儿!”

周东北放慢了脚,二虎走到身边的时候,抬脚就踢,“想看哥热闹是不?”

二虎捂着屁股,嘿嘿直笑。

“这回我可有尚方宝剑了,听没听见你爸怎么说的?不听话就往死里削!”

二虎摇着大脑袋,“不对,我爸可没说这么狠......”

周东北一咧嘴,“意思差不多!”

“差多了......”

送二虎一家人出了院子,周东北搂着母亲的肩膀往回走,周东南跟在旁边。

周旺披着大衣,孤零零走在后面。

“妈,你看你儿子能有啥问题?不就是胆子大了一点儿嘛!我还能总像个孩子似得?啥事儿都躲在你和我姐后面?”

“妈也是担心你......”

“我知道,妈,放心吧,真啥事儿都没有,你儿子永远都是你儿子,亲生的,如假包换!”

“这孩子!”赵玉芳脸上有了笑意,打了他一下。

看着上前开门的姐姐,周东北笑道:“姐,你这个叛徒,不和你好了!”

周东南抿嘴一笑,知道弟弟没生自己的气,心情舒畅了好多。

进屋以后,周旺见没人搭理自己,脱鞋爬上炕,在炕琴里扯出个枕头,躺炕头就闭上了眼睛。

娘仨聊着天。

过了好一会儿,赵玉芳看了一眼儿子,轻声说:“给你爸拿条被子,睡着了,容易感冒。”

周东北没动。

赵玉芳叹了口气,只好看向了闺女,“大丫儿......”

周东南起身在炕琴里扯出条棉被,给父亲盖在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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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东北也想过这些,所以才向他打听,于是又问:“那还有什么其他方法吗?”

“直接给贩子呗,不过价格可就低了很多!”

“多少?”

白二宝眼珠一转,“据说一斤兑两毛!”

“差这么多?”

“那是呀,人家还担着风险呢!”

周东北点了点头,没说话。

白二宝用力抽了两口,将烟蒂弹进了茅坑,“我有个朋友做这个,要不要帮你联系一下?”

周东北暗自好笑,小样儿,你还想从中间扒层皮?

“就剩二百多斤了,这点事儿还麻烦啥朋友!”

白二宝一听才这么点,瞬间失去了兴趣,“行,走吧!”

“今天谢谢了!”周东北客气道。

白二宝摆了摆手,“谢啥,都是工友!”

说到这儿,他尴尬了一下,“只不过我被开除了,呵呵!”

周东北笑了起来,“白大哥这是有先见之明,现在一天就能赚以前一个月工资,多好!”

“好啥呀!”白二宝叹了口气,“死冷寒天的,遭他妈老罪了,钱难赚,屎难吃,哎!说多了都是眼泪!”

周东北打了个哈哈,又应付了几句。

回到摊位,白二宝还算热心,帮他给前后胎都打足了气,三个人推车告辞。

三辆车出了站前自由市场。

“哥,还去哪儿呀?饿死了!”二虎喊了起来。

周东北正琢磨着换粮票的事儿,根本就没听清他说啥。

老嫖说:“完犊子了,肯定是被打傻了,哥呀,要不咱仨去削王木生一顿吧!这逼总缠着东南姐,我贼烦他,正好给你报仇!”

周东北骑在前面,没搭理这俩二货。

明天开始,正式营业!

先带着他俩去收鸡蛋,熟悉几天以后,就放手让他俩做,自己得去粮食局蹲坑。

虽然亲自去有风险,但利润却大了三分之一,能不给二道贩子就不给!

不过,怎么对付那些粮票贩子是个难题,就像白二宝说的那样,这些人不可能让自己去和他们抢饭碗......

“饿呀,饿死了!”

耳边传来二虎的声音,扭头就看见了那张满是愁容的大脸。

“几点了?”他问。

“中午了呗!”老嫖也拉着哭腔,“出来小半天儿了,我也饿了!”

周东北想了想,“带你俩吃馒头去!”

“馒头?”二虎眼睛亮了,“有菜吗?”

“有个粑粑!”

“你真埋汰!”

“......”

从火车站往北山居民区骑,二十几分钟就到了木材综合加工厂东门,再往前骑一会儿,是北山这片儿最大的十字路口。

旭日国营饭店,就坐落在十字路口北侧,坐北朝南。

马路上车很少,一辆大解放呼啸而过,车厢后挂着两个半大小子,两个人用手扒着车后厢,脚在冰雪路面上滑行着。

周东北歪着头,看了一眼左手侧加工厂斑驳的围墙,上面刷写着好多白色的宣传标语:

见证怀孕,持证生育!

该环不环,该扎不扎,见了就抓!

打出来!堕出来!流出来!就是不能生下来!

看得他打了个哆嗦......

远远四个红幌儿在北风中摇曳着,很有气势,二虎已经冲到了前面。

周东北暗笑,这个吃货,一提起吃,比什么都上心!

在这个年代,东北很多城市的饭店都挂幌儿,早起挂上幌儿就是开始营业了,晚上摘下幌儿,就是歇业。

有时晚上忘了摘幌子,如果有客人进店吃饭,就算厨子走了,老板也得亲自下厨,就这个讲究,谁让你还挂着幌儿呢!

幌儿是圆筒状,用薄木板或铁皮围成,代表的是筛面的罗和蒸馒头的笼屉,上面装饰着五颜六色的塑料花,下面是长长的红色飘穗,上面三根绳拴一个铁钩,便于早晚挂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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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族饭店的幌儿是红色的,而回民饭店的幌儿和飘穗都是蓝色的,很好区分。

再有,挂几个幌儿也能看出饭店的档次!

挂一个幌儿的是小吃铺,经营面条、米饭和几个拿手小菜,

挂两个幌儿的属于普通饭店,价格相比小吃铺略高一些,客流也是最大的。

挂四个幌儿的就是大饭店了,可以包办酒席,而且备有多个单间。

东北有句话,就是来调侃四个幌儿饭店的:吃啥有啥,点活人脑子现给你砸!

就这么霸气!

没有实力的饭店不敢挂四个幌儿,如果点菜做不出,很容易被人砸招牌。

挂八个幌子的饭店极少,起码兴安市是没有的,这就相当于五星级豪华大酒店,能烹调各种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价格也高......

另外,就算你走遍东北的大小饭店,也见不到挂三个幌儿的饭馆。因为东北老人在说一、二、三的时候,通常说成一、俩、仨,“仨”和“幌”连起来,就成了“撒谎”的谐音,谁愿意进“撒谎”的饭馆吃饭?

当然了,除了小吃铺这个特例,也有挂双不挂单的因素。

一般来说,早起挂幌儿也是很有讲究的,用长长的木杆挑起幌子,幌子的顶端有个铁钩子。

钩子口要冲里,也就是饭店的方向,钩口如果冲外,一天生意都可能不会好。

挂幌儿这个习俗,一直到九十年代末期,才渐渐淡出了历史舞台。

饭店门前停着好多自行车,三个人支好自行车,又各自锁好。

二虎把两个花筐摞一起,两杆秤放在了里面,拎在了手里。

周东北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看,赠送的链锁有些单薄,看来还得再买一条,双保险能更好一些!

老嫖说:“不放心的话,下午去派出所办个证,打个钢印!”

二虎说:“你可拉倒吧,屌毛用都没有,丢了一样找不回来,花那个钱干啥?!”

周东北看向了路边,那里停着一辆白色的小轿车,擦的雪亮。

老嫖嘴里啧啧有声,“牛逼呀,拉达!”

二虎一脸艳羡,“啥时候咱们也能买一辆呢?”

周东北笑了,“这叫三大破,等咱们赚钱了,买更好的!”

老嫖翻了翻眼珠子,“破?能不能败吹牛逼,指望着换鸡蛋买车?”

“操!”周东北懒得骂他,转身就往饭店里走,“吃不吃?不吃你俩蹲马路牙子上等我!”

俩人赶快屁颠屁颠跟在了后面。

正是饭时,饭店里面人声鼎沸,一桌桌密密麻麻都是人。

旭日饭店规模不小,单间就有十几个,大厅还有三十多张桌,很多老北山人结婚都是在这儿操办的。

这里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服务方式,开完票得自己去取菜,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这样,没人伺候,服务员只负责收拾桌子。

好不容易在靠窗位置拼了张桌,周东北让他俩先坐着,边走边查钱和粮票。

终于轮到他了,哈着腰朝里说:“15个馒头,一盘尖椒干豆腐,一盘地三鲜......”

还没说完,后面传来二虎哭咧咧的声音,“哥,整点肉呗,喂兔子呢?”

周东北无奈了,这小子竟然盯上来了,只好又说:“再来盘锅包肉!”

“六块两毛五,二斤一两粮票!”

“刷——”窗口里的阿姨撕了票。

他多买了一些馒头,准备吃完拿回去。

等了十几分钟,还没喊到他们,同桌的两个人已经吃完走了,闻着阵阵飘过来的香气,三个人肚子咕噜噜乱响,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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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上的积雪很厚,安静的吓人,偶尔一阵风吹过,路两旁树上的积雪“哗哗”飘落。

一个多小时以后,他终于站到了山顶上,顾不得去鸟瞰自己的家乡,先观察起不远处47米高的电视塔。

一层大门紧锁,门前积雪上一个脚印都没有,说明里面没有人。

裹紧棉大衣,缩着脖子,贼眉鼠眼地又观察了一会儿,这才往电视塔后面的松树林走去。

南3米......东数第19棵......小孩儿腰粗......落叶松......

应该是它!

他兴奋起来,眼前这棵落叶松很粗,灰褐色的树皮层层叠叠。

落叶松硬度中等,易裂,所以价格一直没有红松高。

咦,怎么没有树洞?

周东北围着树转了两圈,才发现南侧距离地面一米高的位置,树干上有一些泥巴。

于是连忙摘下棉手套,好半天才抠干净。

哈哈,果然是这棵树!

小样儿,挺聪明啊,竟然用泥把树洞堵上了!

裂痕约有一掌多宽,一尺长,里面明显已经枯死了,形成了一条斜斜向上的树洞。

按照成材标准,这棵树算是废了。

活动了几下冻僵的手,又左右看了看,除了风吹过的“沙沙”音,鬼影都没有一个。

半蹲着身子,手伸进了树洞......

空的?

树洞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他有些慌,跪在了地上,再用力往里伸,整条手臂都进去了,还是没有。

难道这是什么平行世界?有些人和事不一样?

瞬间,额头就出了一层细汗,后背一阵阵发凉。

土地公公、老天爷、上帝、如来佛祖、圣母玛利亚、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保佑,千万别让我白跑一趟。

他把古今中外能想起来的神佛都念了一遍。

如果此行没有收获,就只能琢磨去年货大集上卖春联或者鞭炮了,可这种小生意,最多也就能卖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如果到了年三十还不上钱的话,难道还抡斧子?

俗话说的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一口吐沫更得是一个钉,说三个月还上,就不能食言!

虽说这个时代是撑死胆大的,但靠的是脑子,绝不是蛮力。

第一次可以用斧头赶跑那爷俩,可如果到了约定的日子还不上钱,还要抡斧头,那就是流氓无赖了!

现在最大的难题是没本钱。

自己只有三块两毛五分钱,即使找母亲和姐姐借,估计全家连100块钱都凑不上。

虽说这些粮票来路不正,可一直藏在这里的话,未来就是一堆废纸!

后世那些人人赞不绝口的资本大鳄,又有多少人的第一桶金干干净净?

别想没用的了,先让哥们我富起来,以后再回馈社会!

激发人类最大潜能的,是自私的爱,我只想救我姐,只想家人过的好一些......

用力!

再用力!

肩膀都卡了进去。

摸到了,有东西!

就差一点儿......

周东北心脏狂跳,欣喜若狂,拼命用力往里伸,肩膀卡在树洞口钻心的疼。

两根手指终于扯住了一角,用力往下,卡的有些紧,再用力......

下来了,还挺沉!

他用手托着,将东西从树洞里慢慢拿了出来。

这是一个用油毡纸包裹的小包,不到一尺长,约有成人胳膊粗。

抱着黑黝黝的包裹,他狠狠亲了一口,陈六指呀陈六指,兄弟我谢谢你了!

用力撕开一角,露出一抹诱人的紫色,他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掏出了几沓。

这是1965版的全国粮票,紫色票面,约六成新,面值是伍市斤,厚厚一沓用橡皮筋缠着,看样子至少有上百张。

遗憾,如果是1955年版的,再过30年,一张起码能卖100块钱!

不过现在也是硬通货,记得八十年代后期,一市斤全国粮票能换两毛钱,这么一小沓就能换100块钱。

再看另外那两沓。

这沓同样也是全国粮票,蓝色票面,成色差不多,面值是半市斤,下面写着1966。

另外一沓是1978年的龙江省粮票,粉色票面,面值是叁市斤,成色还挺新。

不用再看了,就是它!

这里面一共有接近六万斤的全国粮票,四万斤龙江省粮票!

发了!

此地不宜久留,连忙掏出大衣兜里的三角兜,撕开油毡纸,将一沓沓粮票都倒进了兜子里。

本想恶作剧一下,再将这个空桶塞回去,想想陈六指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是算了,别在这货伤口上撒盐了,用力一甩,扔进了林子深处。

粮票大小类似一分钱纸币,所以哪怕十万斤粮票,因为面值的关系,三角兜也没装满。

系好以后,拍了拍大衣袖子和肩膀上的土,拎起来刚走几步又站住了。

不行!

这样不行,万一遇到人或者森警怎么办?

这么多粮票,根本就没法解释!

想了想,把三角兜放在地上,松开裤腰带,将跨栏背心掖好,提高裤子再系紧腰带。

咬牙忍着冰冷刺骨,拎起兜子,拍掉下面的雪,从脖子后塞了进去。

裹好大衣,秒变罗锅。

踮起脚掰断一节松树枝,倒退着又把雪地上的脚印扫平,这才驼着背,乐呵呵往山下走,一路上盘算着如何变现......

有人!

走到半山腰位置,听到前面拐弯处有走路声,至少两个人。

他将棉帽子用力往下压了压,弓腰低眉,扯着脖子就喊了起来:

“大黄——!大黄——?”

“哎!干什么的?”有人喊了起来。

他没抬头,看见跑过来两双棕色的翻毛大头鞋,还有橄榄绿色的棉大衣。

“说你呢,干什么的?”其中一个人粗声粗气。

他沙哑着嗓子,尽量让声音苍老一些,“我家大黄跑了,找了好半天,你们看到没?”

“大黄?”

“对,大黄,养了十几年的一条老狗,谁知道今天怎么就跑了呢......”

“没看见,”那人又叮嘱了一句:“路滑,下山注意点!”

眼前这个罗锅两手空空,棉帽子上一圈白霜,又弓着腰看不清年纪,上山寻狗而已,没什么异常。

“好好好,谢谢,谢谢!”

两个森警走远了,周东北嘿嘿一笑,多亏自己机灵。

虽说他们只抓上山偷木材的,可如果发现这些粮票,绝对得把自己按在这儿!

上山容易下山难,摔了两个跟头,终于到了山脚下,随后就愣住了。

白桦树旁,空空如也......

我自行车呢?

伸手捡起地上的链锁,明显是被剪断的。

这辆永久二八大杠自己已经骑六年了,是家里唯一值钱的大件儿,就这么没了?!

要知道,自己两个多月的工资才能买一辆自行车,气得他刚要跳脚骂娘,马上想起了后背上的“罗锅”,强忍下了怒气。

算了,这年头,谁还不丢几辆自行车呢?

破财免灾吧!

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不远有个公厕,六个蹲坑一个人没有,他进去以后,把三角兜从后面扯了出来,在市区拎着就没毛病了。

解开裤子撒尿,热气腾腾,低头看了一眼,操,真他娘的快,尿都黄了......

走到1号线公交站,等了近20分钟,冻的他直跺脚,公交车终于晃晃悠悠来了。

“到二百货!”

“五分!”

接过小票,周东北找了个位置坐下,车里人不多,很暖和。

女售票员喊了一嗓子:“小心暖气,别烫着!”

他赶快缩了缩脚。

座位旁的地面上,有根小腿粗的铁管子,从驾驶室那边一直通到后面,车里取暖都靠这个东西,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外面冰天雪地,阳光刺眼,他猛地想起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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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22年大年三十的晚上,自己在大连的家中,一个人看着春晚喝闷酒。

因为禁放烟花炮竹,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自己又是老光棍,这个年过的没滋没味。

记得当时已经十点多了,电视里正在演相声,遗憾的是,自己不仅没笑出来,呼吸反而越来越急促,心脏一阵阵绞痛。

再一睁眼,已经是满眼阳光了......

周东北咧嘴笑了,真好,无牵无挂!

望着外面老旧的街道,又盘算起粮票变现的问题。

全国粮票比省粮票值钱,按照规定,地方粮票只能在当地使用,如果出差或探亲,就要凭介绍信到粮食管理部门兑换全国粮票。

不够用怎么办,只能去黑市买!

不知道现在什么价格,不过保守估计,壹市斤的全国粮票也能兑换两毛钱,六万斤就是12000块钱,妥妥一个万元户诞生了!

想好了全国粮票的问题,又开始琢磨省粮票。

印象中是今年1月份,或者是2月份,具体记不清楚了,全国粮食和棉花取消了统购,改为合同订购。

这是双轨制的开始,一边是计划经济,一边是市场经济,两条腿走路,也是一种稳妥的过渡方式。

统购改订购,统销也就渐渐放宽了,市面上开始出现了议价粮,虽然议价粮不需要粮票,但价格却整整贵了一倍。

当农民口粮不够的时候,就会用鸡蛋或其他农产品与城里人换粮票,或者用为数不多的大米换粗粮,以弥补口粮不足的问题。

农民太难了,为了吃饱肚子,想尽了一切办法!

随着人们手头存积的粮票越来越多,粮票也渐渐有了新的作用,开始半公开地把它作为了一种流通货币,来交易商品。

看来省粮票变现,只能用它从农民手里换取鸡蛋,然后再把鸡蛋卖出去......

兴安市地处东北以北,比较偏远,信息闭塞,此时还没有用粮票换鸡蛋的,看来自己将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幸好里面没有兴安市粮票,印象中那种地区补助和工种专用粮票,后来换鸡蛋都没人要......

到站了。

下车后,他直接走进了二百货旁的一家副食店。

这家副食店在兴安市是最大的一家,老百姓俗称它大副食。

店里约有一百四五十平,很暖和,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酱味儿和醋味儿,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十分特别。

这是回忆的味道,让周东北都不由恍惚起来。

这个时间店里没有顾客,几个女营业员穿着蓝大褂,带着套袖,站在柜台后嗑着瓜子,也没人招呼他。

长长一溜木质柜台的最西侧,一张矮桌上放着两个编织筐,记得一般副食店这个位置都是卖鸡蛋的。

他大步走了过去,没想到两个筐里竟然都是空的,一个鸡蛋都没有。

看了眼价签,就怔在了那里......

鸡蛋:一块两毛九/一市斤。

一块两毛九一斤?

不对吧?

记得2022年普通散鸡蛋的价格,也不过就是五元左右一斤,现在可是1985年,即使大冬天鸡很少下蛋,可也没这么贵吧?

一个圆脸女营业员走了过来,嘴角还挂着一片瓜子皮,“买鸡蛋?没了,都断好几天了!”

周东北指了指价签,“同志,我记得鸡蛋不是几毛钱一斤吗?”

女营业员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啥时候几毛钱了?4月份涨价前还一块零八分呢!”

周东北摘下了棉帽子,挠了挠头,难道自己记错了?

算了,想这个干啥?贵还不好?

于是咧嘴一笑,“请问你们主任在吗?”

女营业员听他要找领导,警惕起来,上下打量着他,“你干啥的呀?找我们主任啥事儿?”

“是这样,”他脸上依旧挂着笑,“我家和左邻右舍养了很多鸡,每天都不少下蛋,自己家又吃不了这么多,就想问问你们收不收......”

女营业员眼睛一亮,“卖鸡蛋的?”

周东北点了点头。

“你等着!”

说着话,她弯腰就从两节柜台间的一块活动木板下钻了出来。

“哎——”周东北喊住了她,随后指了一下自己嘴角。

女营业员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嘴角,摸到了那片瓜子皮,不由脸就是一红。

“谢谢!”

摘下瓜子皮,她扭身跑进了后面走廊。

一个瓜子脸女营业员好奇地看了他两眼,周东北也没在意,看着地上并排放着的三个大坛子,坛子盖用红绸子包裹着,好大一股白酒的味道。

看了看上面的价签,分别是八分钱一两、一毛三一两和一毛七一两……他沿着柜台缓缓走动,看着里面的价签。

大粒盐,九分/一市斤;

食用精盐,一毛五/一市斤;

白砂糖,九毛/一市斤;

二等去骨净猪肉,一块八毛二/一市斤;

铁皮盒的金鸡牌饼干,五块八毛二/桶;

天津产的麦乳精,十二块七毛九......

他想起了记忆中麦乳精的味道,这玩意儿可真是不便宜!

看着柜台里的香烟,大前门、大重九、黄金叶、阿诗玛、凤凰、芒果、牡丹、大鸡、红梅......

“同志,”他抬起头问,“软包大鸡是212吗?”

“嗯!”那个瓜子脸女营业员走了过来,看她模样有二十四五岁,模样还挺漂亮。

周东北又看了眼价签,一块二。

“还得用票吗?”

瓜子脸营业员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用了,副食本都取消了,用啥票!”

“哦,给我拿一盒大鸡!”

刚把烟装兜里,那个圆脸女营业员回来了。

“同志,跟我来!”

他连忙走了过去,边走边撕开那盒烟的包装。

“姐,您贵姓?”他紧跟在身后,问了一句。

女营业员听他嘴这么甜,回头抿嘴一笑,“我姓赵,我们主任姓陈!”

“谢谢赵姐!”

“咚咚咚!”她敲响了门。

“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去吧,我们主任人特好......”

周东北微笑点头,又道了声谢,这才拎着三角兜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光线不错,两张破旧的办公桌背向靠在一起。

办公桌后只坐着一个中年人,穿着一件蓝色毛料中山装,因为有些秃鬓,额头宽阔,看着脸不小。

他一手端着个搪瓷缸子,热气袅袅,另一只手掐着张报纸。

“陈主任,你好!”他站在了办公桌前。

“哦,”陈爱民看了他一眼,“小赵说你能送鸡蛋?”

“是!”说着话,周东北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烟灰缸,随后把三角兜套在了小臂上,伸手掏出那盒大鸡烟,抽出一根后,又把烟盒放在了桌子上。

“领导,抽烟!”

陈爱民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眼前是个瘦高的年轻人,看模样应该还不到20岁,有些青涩,相貌不错,浓眉大眼的,一脸憨厚。

他穿了件灰突突的棉大衣,左上角还印着“兴安市木材综合加工厂”的字样,劳动布棉帽子,脖子上挂了副棉手套,典型的工人打扮。

只是这小子胳膊上挎了个小碎花的三角布兜子,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破坏了工人阶级装扮的整体协调性,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领导,您抽烟!”

周东北又说了一句,手里那根烟往前递了递。

陈爱民伸手把烟接了过去。

“哗——”周东北划着了火柴,弯腰凑了过去。

他深吸了一口,脸上有了点笑模样,“一看小伙子你就会抽烟,这大鸡就212最好抽!”

周东北还是那副憨厚模样,呵呵笑道:“我可抽不出来,必须得像您这样见多识广的大领导,嘴才这么厉害!”

陈爱民打了个哈哈,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听着舒服,伸手弹了弹烟灰,“再有两个多月过年了,鸡蛋供应不上,我也很着急......”

周东北心中腹诽,怎么没看出来你着急?

“政策放宽松了,”陈爱民还在说着,“按理说从个人手里批发鸡蛋也没问题,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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