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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不到一刻钟,就听到鱼潭外有女子的声音,他们深知男女不便见面,便没有从竹林小潭出来。”“正打算走小路悄悄离开时,却看见卓四小姐二话不说就上去抢走楚二小姐头上的钗子,顺势将楚二小姐推倒。”“随后卓四小姐就将钗子戴在楚大小姐头鬓,楚大小姐欲迎故纵、扭捏轻声的说……”
主角:楚初萧延绵 更新:2022-09-10 07: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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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楚初萧延绵的其他类型小说《楚初萧延绵妃你不可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萧延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而后不到一刻钟,就听到鱼潭外有女子的声音,他们深知男女不便见面,便没有从竹林小潭出来。”“正打算走小路悄悄离开时,却看见卓四小姐二话不说就上去抢走楚二小姐头上的钗子,顺势将楚二小姐推倒。”“随后卓四小姐就将钗子戴在楚大小姐头鬓,楚大小姐欲迎故纵、扭捏轻声的说……”
“死无全尸”四个字落下时,楚初只觉得手脚袭来冰冷的痛感。
她不会忘记被墨鸿祯下旨砍去四肢后,放入酒壶里的撕心裂肺。
前世她事事顺从,落得这样的下场。
那这一世……
她要走自己的路,做自己前世想做又怕做的事情。
楚老夫人听到楚初最后一句话时,握着虎头杖的手轻微的抖颤了一下,面上浮现明显的怔愕。
老夫人奉信佛,轻易不会发誓。
楚初拿“死无全尸”来起誓,这对于楚老夫人来说,得花多大的勇气才敢拿自己来发誓。
而楚姚雪也在听到楚初那一句“孙女死无全尸”的誓言时,脸色瞬间变了。
没人比楚姚雪更清楚楚老夫人对佛教的执着。
老夫人唯一的嫡女死去后,就在自己的院子修缮了一座佛像,每日颂经文、抄经书。
所以她刚才也想发誓言,想以此自证清白,却没想到楚初比她还要狠。
她不敢置信的转头看楚初,眼神中充满着慌意与错愕,赶忙也说道:“祖母……”
话到嘴边,守院的另一名管事嬷嬷匆匆走入。
楚老夫人看了她一眼。
那宋嬷嬷就来到楚老夫人身旁,弯下腰身,低下头,附在楚老夫人耳根前压低声音说了半天。
说话期间,宋嬷嬷不时的看卓嫣然、顾菁菁及楚姚雪三人。
楚姚雪敏感的悬起一颗心。
宋嬷嬷刚才那眼神……
宋嬷嬷说完了,往后退了一步。
此时楚老夫人的眼神越发的犀利:“宋嬷嬷,你把刚才那四位贵人跟你描述的,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宋嬷嬷向老夫人福了一个身,便转身,对着楚姚雪、卓嫣然和顾菁菁行了一礼,说道:“大小姐,方才有四位贵人说,从南院竹林的鱼跃潭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大小姐、卓四小姐及顾二小姐与我们二小姐发生一点争执。”
楚姚雪呼吸一紧。
顾菁菁则猛然瞪大双眼。
卓嫣然蹙紧眉头,心直口快的反问:“是哪四位贵人?你让他们进来对峙!”
宋嬷嬷不恼不怒,温和回道:“四位贵人身份尊贵,恕奴婢暂时不能告知。”
“但是老奴可以把四位贵人所看到的、听到的,告知老奴的那些话,讲给卓四小姐听听。”
“卓四小姐、顾二小姐,你们听听可有误差,老奴也是替几位贵人传达话。”
说到这,宋嬷嬷清了清嗓子,将四位贵人阐述的过程,一字不差还原。
“贵人们说,当时他们先进了南院竹林,观赏老夫人命人打造的鲤鱼池潭。”
“而后不到一刻钟,就听到鱼潭外有女子的声音,他们深知男女不便见面,便没有从竹林小潭出来。”
“正打算走小路悄悄离开时,却看见卓四小姐二话不说就上去抢走楚二小姐头上的钗子,顺势将楚二小姐推倒。”
“随后卓四小姐就将钗子戴在楚大小姐头鬓,楚大小姐欲迎故纵、扭捏轻声的说……”
“‘这样……不好吧,这是我祖母给我妹妹的钗子,若是我祖母知道今日这件事情……’”
楚姚雪听到宋嬷嬷将她在南院竹林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的褪去!!
而楚初则缓缓抬头看向宋嬷嬷,眼眸波澜不惊。
燕京有过目不忘甚至听而不忘的唯有一人!
平南王府的融安世子!
她前世的丈夫……萧延绵!
宋嬷嬷继续说道:“大小姐话音止住,接着顾二小姐就理直气壮说‘她敢去跟你祖母告状,以后我们这贵女圈,她就别想混下去’!”
接下来,宋嬷嬷所说的,与楚初当场复述的场景、话语一模一样,只字未差……
最后,宋嬷嬷话锋一转:“楚二小姐不答应啊,便去抢回自己钗子,几人起了争执,卓四小姐就拿起石块砸在楚二小姐的头部……”
“你胡说!”卓嫣然顿时尖叫否认,情绪非常激动:“我没有砸她,是她自己砸的。”
楚初头部的伤已经包扎好了,被琴姑姑扶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卓嫣然指着她的时候,楚初挺直了腰背,反驳道:“方才我与你们对峙的时候,宋嬷嬷并不在院里……”
“现在宋嬷嬷却能将南院发生的事情,以及你们说过的话一字不差的说出来,那又作何解释?”
“我承认我抢你钗子,但我没砸你,现场如何你心知肚明,你们不要被这个乡巴佬骗了,她可有心计了……”卓嫣然气坏了,语无伦次的否认砸楚初的事实。
然而……
“砰!”
拍桌的声音,从楚老夫人那传来。
卓嫣然的话音顿时止住。
那坐在凤梨木椅上的老夫人,面色沉厉,眼中带怒:“卓四小姐口中的乡巴佬,是我这个老太婆嫡亲的孙女。”
“我……”卓嫣然被堵的一时找不到言词。
楚老夫人眼眸犀利了几分:“你抢我孙女的钗子,还动手打人,拒不承认,晋安王妃就是这样教养你的。”
“今日莫说我这老太婆欺负你,你抢我楚家嫡女的钗子,又动手打伤她,此事,我会叫人禀报给你母亲。”
“不要,不要!”卓嫣然很怕她这个母亲。
她在王府最小,但并不是最受宠的,相反,她不学无术,性子不好,晋安王妃对她的管教十分严苛。
可她忘了,纸包不住火。
这会儿前院所有看到楚初头破血流的那些贵妇们,大都查到了一些因果,知道此事与卓嫣然和顾菁菁脱不了关系。
但楚老夫人铁了心不给卓嫣然半分脸面:“卓四小姐也不必在我这老太婆院里喊冤,你伤人就是不对,宋嬷嬷,你把卓四小姐亲自送到晋安王妃面前,至于顾二小姐……”
她转头,眸光找不到一丝温度:“送顾二小姐回顾府,将顾二小姐在楚家说过的话告诉顾家老夫人。”
顾菁菁身子一颤。
她那祖母若知道她在外面惹了事,还不得把她皮给掀了。
一想到这,顾菁菁害怕的抓住了楚姚雪的胳膊道:“楚老夫人,是姚雪怂恿我与卓四小姐去抢钰翎钗的……”
“她说不管动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恐吓楚初心甘情愿的拿出钰翎钗,还能让她避免被您责罚,她就会带我们去见太子殿下,将来她做了太子妃,便让太子殿下指我们为妃嫔。”
“荒唐!
顾菁菁的话彻底让楚老夫人动怒了。
她拿起了一旁的茶杯,扬手挥向楚姚雪。
泡着茶水的杯子,顿时飞向楚姚雪,重重的砸落在楚姚雪的胸口。
楚姚雪闷哼了一声,吓的弯下身子,反驳道:“祖母,我没有,是顾二小姐她诬陷姚雪。”
“我没有诬陷她,卓四小姐可以作证。”顾菁菁一口咬定。
卓嫣然对楚姚雪刚才默不作声,没有替她辩解的事,心里不平衡。
这件事情说白了就是因楚姚雪几句话挑起来的,凭什么她可以独善其身。
“我就是听信了楚姚雪的话,才去抢夺楚初头上的发钗。”
“你们……”
“啪!”
楚姚雪气愤的想要反驳,但楚老夫人已经先起身,一巴掌狠狠打落在楚姚雪的脸庞。
然后面红耳赤,严厉呵斥:“东宫选妃之事又岂是你一介女子能指手划脚,如今还未嫁入东宫,就敢口出狂言,到底是林氏把你骄纵坏了,今日老身就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匡扶家规,也叫顾二小姐与卓四小姐看看,我楚家绝不会包庇纵容犯错之人,来人,拿戒尺来!”
“不要,祖母,姚雪没有,姚雪冤枉……”
戒尺:打的是口出狂言,满嘴谎言之人。
楚初清楚的记得,前世因为与楚姚雪发生争执,林氏就罚她戒尺。
用那韧性极好,像一把尺的戒尺,扇她的嘴巴。
她被打的嘴周红肿,门牙掉了一颗,嘴里都是血。
那份痛与忌惮,令前世的楚初更加怯懦,不敢再有丝毫反抗。
今日不过是风水轮流转,也叫楚姚雪尝尝受戒尺之刑的苦楚。
张嬷嬷送上戒尺。
老夫人拿过戒尺后,已经有人先按压住了楚姚雪的胳膊、后背,定住她的身子。
楚老夫人眼中尽是厉色,没有半分心软,扬起手中戒尺就重重拍落在楚姚雪的嘴唇上。
只听……
“啪”一声。
顾菁菁与卓嫣然被这戒尺扇打出来的声音,吓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好像那戒尺是打在了她们嘴巴上。
楚姚雪痛苦的尖叫:“啊……”
她挣扎身子,扭动脑袋,撕喊着林氏:“娘……娘……快来人……”
楚老夫人见无悔过,反而盼着林氏来解救她,心中恼意更盛,怒火冲天的喝道:“今日不管谁来,都解救不了你。”
“你身为楚家女,我楚家的家规你置于何地。”
“你与太子殿下的婚约,那是皇家恩赐,你怎能拿着与太子的婚约,去干强盗之事,还带着外人欺负你妹妹。”
“我今日若不罚你,让你脑子清醒清醒,他日楚家便要毁在你手里。”
楚姚雪的确没有悔过之心,她来松青院的时候就去让人找林氏。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她心里更多的是不服气,愤怒!
但她不能反抗,她得像个弱者一样,才能让林氏更加心疼自己。
“呜呜……祖母……姚雪……知……知错了……”
“啪啪啪”的戒尺鞭打声,在屋里传到院外。
楚初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真真是替自己的祖母不值。
在楚家,还能守住楚家家规的人,也就只有祖母了。
可祖母不知道,半年后她因去福灵寺烧香,从寺庙的百步梯摔伤,没多久就撒手人寰。
她的亲生父亲楚相,成了朝中最大的奸佞。
残害忠良、祸害百姓,令燕国险些灭国。
没有了祖母,楚家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成为皇亲国戚。
而祖母一心想护住的她,楚初!
不争气的成为了这些佞臣的棋子!
这时,一群人浩浩荡荡从外面走入。
为首的妇人身穿喜庆的紫红色长裙,珠光宝气,通身官妻富贵气质。
那,就是她的亲生母亲,贵妇圈里人人都称赞的一品夫人——林温婉。
她看到楚姚雪被两名婆子按压在地上,林温婉哪里还顾自己的贵妇形象,箭步冲入屋子,挡在了楚姚雪的面前。
“娘,住手!”林氏抓住了戒尺:“今日是姚雪的生辰宴,她还要出去接见宾客……”
“你用戒尺打她,岂不是毁了她的脸,娘叫她这样子怎么出去见人。”
“娘就算心里有气,要罚也要等到外头的人离开后再罚,家丑不宜外扬啊!”
“这还是外人指证你这个女儿,她还怕家丑外扬出去吗!”楚老夫人狠狠的甩开了戒尺。
戒尺顿时飞了出去,掉落在一旁。
林氏转头看了一眼顾菁菁与卓嫣然。
这两个孩子她能拿捏,但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先保下姚雪。
“娘,你先消消气,儿媳来松青院的时候已经了解到了南院竹林的事情。”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到底就是几个孩子打打闹闹不小心误伤了,没什么多大的事。”
“你若是这样一闹,对姚雪的终身大事及顾卓两家的颜面,可就不好看了!”
“楚初那孩子的伤,养养就能好,最重要的是……娘若为此事气坏了身子,才是最不值得的。”
抽心的凉意,在楚初的心底一阵阵袭来……
这,就是她的亲生母亲!
林氏从进来到现在,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更是没有过问她伤势如何。
反倒是在看到楚姚雪嘴巴上的伤时,急于替楚姚雪撇清过错。
把楚姚雪带着顾菁菁和卓嫣然欺负她的事情,当成了过家家。
楚初对林氏早已心如死灰,不再有期待。
可是重活一世,再见林氏对自己的态度时,她还是会感到心寒。
不等楚老夫人爆发,楚初就先站起身,言语淡然的说道:“是啊,祖母气坏了身子才是最不值得的。”
“我楚初受的只是皮肉伤,祖母没有必要为了我,令顾卓两家颜面太过难堪。”
“我自幼在外长大,随养母顾氏上山砍柴,从高处滚落摔断了腿,我没有哭。”
“养母顾氏在我八岁时病逝,自此我被人赶出了村子,在外颠沛流离。”
“饿急眼了,从野狗口中夺食,被野狗咬伤胳膊,也曾被乞丐追赶打骂,左臂脱臼。”
“后来被一位爷爷收留,我过上了温饱的日子。”
“随爷爷学医,上山采药,从食岩山崖坠过崖,九根肋骨断裂八根,我也不曾喊痛。”
“现在我头部的伤,比起以前受过的那些伤,真的不算什么。”
“我皮糙肉厚,回去养几日便好了,今日是姐姐的生辰,姐姐又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
“姐姐还要顶着一副好面皮出去接待宾客,我不过是被人抢走了一支钗子,砸伤了脑袋,养养就能好。”
话落,楚老夫人的心早已揪成了一团,一双眼睛被泪水模糊,声音哽咽的问:“你……你怎么从未说过这些?”
“对不起祖母,让你担心了,以前不说是觉得我终于有家了,我也可以像有父母的孩子一样,被父母庇佑。”
“现在突然说出来,是想告诉祖母,我承受过比这更重的伤,如今我这头上的伤真的不打紧,祖母不要担心我。”
她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用纱布包扎过的地方。
是啊,比起被墨鸿祯砍去四肢,挖去眼珠子,拔掉舌头,这头上的伤算轻的了!
楚老夫人杵着虎头杖,走向楚初,然后心疼的抚摸她的脸。
楚老夫人承认自己有私心。
因为楚初太像她那死去的女儿楚甄。
可是楚初的遭遇,又让楚老夫人清醒的分清了楚初与楚甄二人。
楚初是她嫡亲孙女。
十五年前她没有护好自己的女儿,十五年后,她要护好她唯一的嫡孙女!
“尤琴!”楚老夫人命令道:“把二小姐送到松青院西院,日后就让二小姐留在西院养伤。”
吩咐完后,楚老夫人又对楚初说:“初初,今日之事,不是她林氏一人说了算,只要我还活着,这楚家的门风绝不能轻易被破坏,祖母我会为你讨一个公道!”
“楚初!”楚老夫人心疼楚初的遭遇,然而楚初说了那么多,并没有激起林氏半点同情心,她冲着楚初冷喝了一声。
林氏觉得,楚初早不说晚不说这些遭遇,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就是在害她的姚雪。
林氏抱着楚姚雪,脸上带着几分怒容:“楚家是亏待你了吗,竟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不堪的过往,你怎么有脸说出在外面流浪,从野狗口中夺食的话,你不要名节,也别害了你姐姐!”
楚初眼眸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她看林氏的眼神,再也找不到一丝温度。
不!
她本就林氏失望透了。
如今,只不过是在心底里,彻彻底底与林氏母划清了界线。
日后在复仇的路上,她再不会受母女之情所迷惑。
楚老夫人面容怒红,正欲怒喝林氏,却被楚初用力握住了双手。
楚初一个眼神,楚老夫人就懂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朝着楚老夫人微微福了一礼,而后面无表情的转身面对着林氏。
冷漠到没有一丝感情的问话,从楚初的嘴里问出口:“我自幼在外,身为亲生母亲的你,在哪里?”
“楚初,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林氏怒火攻心,并未发现楚初的异常,就觉得她在老夫人面前学会耍心眼了。
楚初唇角轻扯,低声一笑:“楚家的确没有亏待我,但我若不被楚家接回来,凭我一身医术,也能自给自足给自己温饱。”
“我顾娇娘……何至于站在这里,被自己心心念念期盼的亲生母亲,这般质问,你怀里的姚雪是你的亲生骨肉,我是什么?”
她缓缓走向林氏,眼神、表情尽是嘲讽。
林氏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楚初之前不敢这样看她,不敢用这样的语气与她说话,更不敢用这种犀利的眼神瞪看她。
可纵使如此。
林氏对楚初的质问声,并没有半点愧疚感。
她捂着楚姚雪的脑袋,护着楚姚雪,蹙眉道:“你自然……也是我的骨肉。可姚雪她是你姐姐啊……”
“所以只要是姐姐看上的东西,我都得让给她,包括……”本该属于她的人生!
林氏不明白她想说什么,她只知道,楚姚雪受伤了,急需处理!
“宾客还在外面候着,我暂时没有功夫跟你逞口舌之威。”等回头,她再来慢慢收拾楚初,想到这,林氏转头对楚老夫人说:“娘,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顾夫人和晋安王妃就在松青院外候着,可别把事情闹的太难堪了。”
楚老夫人攥紧了虎头杖,眼神凶唳:“林氏,只要你敢把姚雪带出松青院,我就会让你后悔你今日所做的决定。”
林氏没有把楚老夫人的话放在心上,她扶起楚姚雪,回道:“等姚雪生辰宴散去后,儿媳会带着姚雪回到松青院给母亲赔罪,望母亲体谅。”
“来人,扶大小姐,快叫于府医给大小姐看伤。”
林氏身边的人,扶着楚姚雪,以及那跪在地上顾菁菁及卓嫣然,没一会儿就浩浩荡荡的离开。
楚老夫人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待她双眼睁开时,她脸上怒色已经掩去了大半:“尤琴,去收拾东西,我要带着二小姐去福灵寺。”
楚初猛地回头看楚老夫人,心头一抹涟漪微荡。
祖母说要护她,并不是说说而已。
“囡囡,祖母带你离开楚家,你可愿意?”
楚初点点头:“祖母,孙女愿意。”
“祖母向你保证,等你再回楚家时,一定是风风光光的回。”
楚初垂下眼眸,握住了楚老夫人苍老的手。
她已经不再需要楚家嫡二小姐的风头,不再需要得到林氏的怜悯与关注,也不再渴望那浅薄算计的父爱。
她只要祖母好好活着!
松青院外,爬入院墙的枣树里,坐着一名气宇轩昂的玄紫衣少年。
他将院内发生的一切及楚初所说的每一句话,尽敛耳目……
从南院竹林出来后,萧延绵就跟到了这里。
他只想确认一件事情。
梦里,那个四肢被人砍掉,装入酒壶的女子,是不是眼前的楚二小姐。
他明明看不清梦里惨死之人的真容,可在南院竹林第一次看到楚初的时候,他有一种非常强烈的错觉。
他不自觉的把楚初代入梦里的那个女子!
就在这时,楚初从屋子里走出来了。
她身后跟着几名松青院的婢子,其中一人扶着她的左臂。
萧延绵的目光顿时定格在楚初的身上,他与她虽离的远,可是习武之人的远视非常人所及。
他能从这个角度清楚的看到楚初那张清丽的小脸,还有那一双狡黠的黑眸。
她走到院中时,突然停下脚步,仰头看向了枣树这边。
正好盯着他藏身之处。
两人隔着叠叠层层的树枝繁叶相望。
就好像……
她知道他藏在这里。
可就算如此,萧延绵的脸上也丝毫不心虚。
这个梦,纠缠了他整整一个月,他虽然看不清女人的面容,却记得女子的左眼下方,有一颗红色的泪痣。
“小姐。”身旁的丫鬟银福唤了一声。
楚初回过神来,道:“我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你留下来帮琴姑姑,我回清芙院拿我的药箱便行。”
入丞相府时,她只带着三套衣服和一箱行医箱。
走的时候,她也没打算拿丞相府的一针一线!
楚初回到清芙院,拿出自己的衣服,换下了身上这套林氏刚为她定制的芙蓉浅粉裙。
干净利索的短裙,让楚初觉得更加自在。
身后的窗门突然呼一声响起。
一阵凉风吹拂过楚初的颈脖。
紧接着,低沉醇厚的男音,从窗地那头传来:“戏演的不错。”
楚初站在落地铜镜前,那道熟悉的身影刚好映在她的铜镜上。
再见萧延绵时,楚初的心情就像一面平静的湖,被一颗大石搅成一潭涟漪。
她动作僵了僵,脸上的表情也凝住了,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铜镜里洒脱不羁,朝气蓬勃的萧延绵。
这个时候的萧延绵,还未因前往翁山巢匪被奸人暗算,落下病疾,成为体弱之躯。
他还是那足以令燕京城未出阁的大家闺秀痴迷成狂的翩翩少年郎。
可是很快……
他将遭遇不可逆转的伤痛,内力丧失一半,双腿重创,昏迷整整三个月。
而她楚初,则被太子哄骗,家族利诱,以冲喜新娘的身份嫁给了当时还在昏迷的萧延绵。
但前世两人并不是以这种场合见面。
他也不曾爬过她的窗。
他们是在……南院竹林见的第一面。
那时她的钰翎钗被抢,因懦弱怕事,不敢计较追究。
楚姚雪三人轮翻威胁后,便先离开了南院竹林。
她则蹲在地上委屈低泣,而萧延绵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站在她面前。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燕京惊才艳艳的融安世子,她只觉得他贵气又好看,衬得她楚初更像一只小丑。
她以为;他也是来羞辱她的。
谁知……
他却对她说了一番话:“哭什么,别人能抢走的东西,你也能再把它抢回来。”
萧延绵的话,并未能让前世的她醒悟。
她当时心情原本糟糕透了,萧延绵又用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对她说这样的话。
她对萧延绵的第一印象大大折半。
她抹着眼泪站起身说:“用不着你管。”
然后她收起眼泪,跑出了南院竹林。
如今这一世,两人相见的方式不同,但萧延绵那份潇洒不羁的贵公子气质,却丝毫未变。
楚初拢回思绪,转身盯着萧延绵道:“多谢融安世子为我作证,楚初感激不尽。”
他从窗上跳下来,顺手又关上了窗门。
若非楚初了解他心性,早就把他当贼人打发出去了。
他自顾自的坐在靠窗的茶位椅,修长笔直的背部慵懒倚靠在梨花木椅上,英俊绝美的容颜勾起了一抹很浅的笑。
他的眸光幽黑明亮,锋芒犀利。
像是在审视什么!
不!
他在看她的脸。
半晌后……
萧延绵抬起手点了点自己左眼下方的位置问道:“天生的?”
楚初一愣。
回头瞥了一眼铜镜。
萧延绵所指的位置,正是她左边眼睛下面的红色泪痣。
收留她的爷爷告诉过她,女子在这个长痣,不好。
说她命苦、多灾多难,日后要多行善积福,才能消除业障……
可到了楚家,被富贵迷了眼,失了心,杀了人,不得善终!
她回过神来:“天生的,有什么问题吗?”
萧延绵“哦”了一声:“倒没有问题,只是想起了前几日一位高人提到过的事。”
他口中的高人,应该是他们平南王府一位懂得天文地理、精通玄术的谋士吧。
“高人说这里有痣的女子很爱哭,更有一个荒唐的说法。”
“这样的女子,前世还有未尽的缘分……”
楚初身子微微一僵。
若是上一世有人跟她说这样的话,她会觉得这人在胡扯。
可是重生之后……
她不得不承认前世今生。
只是这未尽的缘分,不知是指哪一方面?
萧延绵抬起手,抵着自己的下巴,又细细的观摩她左眼角的泪痣,道:“不过高人也说,泪痣长在左眼角的女人,聪明好学、智商绝顶,遇事绝不退缩,善于攻心!”
在南院竹林,她的举动的确让萧延绵大开眼界。
别人以为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在他看来,楚初不简单。
这样的人,若到了战场上,一定是一把杀敌的“好刀”!
楚初不自觉的拧眉。
萧延绵跑到她的院子,就是为了来确认她左眼角的泪痣?
不对啊……
他这样的身份,什么世面没见过,怎会因为这小小的一颗痣,这般上心。
莫不是同她一样重生了?
可若真的重生了,他大可不必这么关注她眼角的痣,因为她整个人都不曾有过丝毫变化呀!
萧延绵这是怎么回事?
楚初!!
现场唯一见过楚初的顾菁菁和卓嫣然,皆是面色一变。
特别是卓嫣然,脱口而出的唤了一声:“楚初!”
晋安王妃立刻拉住了卓嫣然的手,不让卓嫣然多管闲事。
楚初双手交叠于前,不露半点怯懦之色,声音响亮的回道:“回皇上,民女名叫顾娇娘,自幼丧母,跟随爷爷学医六年,近日在福灵寺义诊,承蒙长公主照拂,才得已到金殿见见世面。”
她谈吐从容,娇小身影挺直,虽是穿着一身婢女服,可她的气度却叫在座不少权贵,都很舒服。
不卑不亢,不娇不作。
这时不知是哪位贵妇,突然起身说道:“臣妇记起来了,方才臣妇就觉得这姑娘眼熟,原来是之前臣妇去福灵寺上香时,免费放诊的那位仙医,臣妇亲眼看她救回了一个咽下气的老人,当时那老人身体都凉透了。”
众人纷纷朝说话的贵妇瞧去。
那坐在云屏障前,满身富贵的妇人,正是平南王妃安氏。
这一个月,前往福灵寺上香的贵妇,也不止有平南王妃一人。
但平南王妃先提及福灵寺的“仙医”,那些前往福灵寺上过香的妇人,渐渐有几分印象,点头附和。
“还真是福灵寺免费放诊了一个月的仙医。”
“难怪她有如此魄力。”
“她在福灵寺这一个月,接诊了不少老百姓,救治了不少买不起药的病患,当得起仙医这名誉。”
赞扬的声音越来越多,林氏与楚正德的脸色,就越发难看。
楚初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过他们。
而让他们意外的是……
楚初的医术并非他们所想的那么不堪。
长公主理了理衣物,突然起身,走到了楚初的身旁,对着昭元帝福了一礼。
昭元帝道:“皇妹,你这是……”
“皇兄,不瞒您说,臣妹今日特意把她带入皇宫,是想借着今日众臣及家眷皆在,收娇娘为义女。”
“臣妹无儿无女,独居公主府,若能将娇娘留在身边,膝下承欢,这公主府也能热闹几分。”
“更重要的是,娇娘懂得医术,臣妹有疾在身,若能留娇娘在身旁,臣妹也能舒心不少,求皇兄成全。”
长公主行着礼,并未起身。
而席位众人,热议高涨。
世人皆知,自驸马死后,长公主过着无欲无求的生活。
能得她一眼的贵女,都能叫那户世家沾沾自喜好久。
如今长公主当着众人的面,收楚初作义女,这是何等风光的事。
昭元帝知她身子体弱,又怎么舍得拒绝。
他抬掌一拂,道:“皇妹,你先起来,朕允了你的要求,容你收她作女儿。”
“多谢皇兄成全,娇娇,快向皇上谢恩。”长公主这一声“娇娇”,犹如一把尖利的刀子,狠狠的捅进林氏的胸口。
一直躺在地上装晕的楚姚雪,简直快要被气吐血了。
就在方才楚初揭开面纱时,楚姚雪偷偷打开眼缝看了她一眼,知道楚初回来了。
可当听到长公主要收她为义女时,楚姚雪的心态彻彻底底崩了!
楚初,她凭什么!
楚初谢恩的声音,在楚姚雪耳边如同魔咒,萦绕不绝:“谢皇上封赐,臣女定不负皇上厚望,好好照顾长公主。”
语毕。
席位上众人也纷纷起身,向长公主贺喜:“恭喜长公主,喜得贵女。”
“恭喜长公主,喜得贵女。”
“报——”一名禁军,从金鎏殿外快步走入。
他双膝跪下,两手拿着翁山的战令,当众汇报:“禀皇上,融安世子携一千萧家军,歼灭翁山匪徒。”
“宋副将在剿匪时,不慎跌落鬼峰崖,不知所踪,融安世子以自身为诱饵,涉险入翁山匪窝,拿下整个翁山地形图。”
“萧家军入营成功救出融安世子,但融安世子四肢筋脉被断,不省人事,如今已送回平南王府!”
“啪啷”一声。
平南王妃手里的筷子重重摔落到了地面,刚才带喜笑颜开的神情,如今一片苍白,身子也摇摇欲坠。
身旁的平南王下意识的扶着她。
众人的目光也一致看向平南王的席位。
没有人发现……
这当中还有一人,脸色瞬变。
楚初很震惊。
她前几日才在福灵寺见过萧容瑾。
他的身体除了脸上留下了一道伤痕之外,并无任何重创。
这会儿的伤又是怎么弄的?
楚初的心,跳的很乱。
但她不得不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
想起萧容瑾不是那么鲁莽之人,那他身上的伤就是他自己弄的!
想到这……
楚初微微抬眸,看向昭元帝的方向。
平南王手握重权,功高盖主,萧容瑾此举是在护萧家。
若这一次,昭元帝不得手,那很快他们就会对萧家其余人动手。
“皇上,臣妇身子不适,想先行退下。”
平南王扶着平南王妃,走到殿前。
昭元帝一副痛惜的模样道:“平南王,平南王妃,你们不要着急,朕让霍太医、李太医、连太医及太医院几位元老随你们出宫回王府看看世子。”
“融安世子是我燕国未来栋材,朕绝不允许他有半点事,霍太医、李太医、连太医!”
三位太医纷纷上前,举手作揖行礼。
昭元帝继续道:“无论如何你们都要给朕保住融安世子的性命。”
“皇上,微臣定当尽力挽救融安世子。”
“父皇。”萧延绵突然起身,也走到了殿前说道:“融安世子是为了翁山一带的子民才受此重伤,儿臣愿代父皇去平南王府看望。”
“好,朕允了。”昭元帝又宽慰了平南王夫妇几句话:“平南王,平南王妃,有什么需求你们尽管入宫来跟朕说,需要什么名贵的药材,尽管从太医院调出去,总之先保住融安世子要紧。”
“谢皇上关怀。”平南王妃带着哭腔的声音谢恩。
临走的时候,她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长公主身旁的楚初。
她知皇权有变,昭元帝不再信任萧家。
所以昭元帝派的太医和太子,她一个都不信。
但皇上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让楚初随她一道回王府瞧瞧,那就意味着,皇上并不希望她儿复苏,甚至恢复身子。
平南王妃攥紧了帕子,不甘却又无奈的快步离开了金鎏殿。
而在平南王妃离开后,楚初微微侧眸,用眼角余光扫过平南王妃离去的身影。
她似乎好像感应到了来自于平南王妃的诉求。
萧容瑾应该知道,自己这么做,必定会引来大批太医。
所以……
他只能真的把自己的手脚筋都挑断了。
萧容瑾,你真是个疯子。
这场赏月宴,随着翁山一事快速收场了。
楚姚雪被楚家的人抬出皇宫。
楚初则与长公主同座轿撵回长公主府。
长公主却一眼看出楚初心不在焉,她以为是因为楚家的事情,令她至今伤怀。
这她能理解,那楚家毕竟才是她的亲生父母。
长公主拉着楚初的手道:“娇娇。”
楚初猛地回过神来,转头看她:“长公主。”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唤本宫一声母亲。”长公主温和的说道:“不过,本宫愿意给你时间,你先回楚家与你父母好好谈谈,还有你祖母,她是真心护着你的,你别让你祖母失望了。”
楚初眼底微光一闪。
如此……
她就有借口,借着祖母的手去平南王府探究一番!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回道:“多谢娘亲成全女儿思念祖母之心。”
那一句“娘亲”可真是叫到了长公主的心坎里……
长公主是真心觉得,楚初乖巧懂事又聪明伶俐,大智大慧。
只是父母不慈,她怜惜她的才能,想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如今这一声“娘亲”,仿佛令长公主看到了自己那一岁夭折的孩子。
她温柔的抚了抚楚初的脸:“本宫安排人悄悄把你送进去,等你想认回你父母亲的时候,本宫再入宫同皇上解释清楚,让你回楚家。”
“今夜你也看到了,你姐姐是不可能再成为太子妃,但太子与楚家的婚约还在,你父母若想要把你从流言中捞出来,还是很容易的。”
“太子也是本宫看着长大,有担当,还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如若能看着娇娇嫁入东宫……”
“娘亲!”楚初阻止长公主继续说下去:“我志不在此,只想身边的亲人平平安安。”
这正是长公主欣赏楚初的地方。
她不虚荣。
不名利。
她随遇而安。
有些地方真是像极了她。
“好,你的婚事本宫不会轻易替你作决定,但是本宫会为你准备丰厚的嫁妆,将来若有喜欢的人,你也可以同本宫说。”长公主温和的说道。
“多谢娘亲为女儿打算。”
“不要谢来谢去的,你要适应你是福云郡主的身份,你是本宫的女儿,长公主府也是你的家。”
楚初心情复杂。
一个月!
众人恍然大悟。
那这一个月里,满燕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岂不是要被推翻了。
长公主又问:“霍太医对这样的硬疮也束手无策吗?”
“微臣只能缓解,并不能完完全全治愈,整个太医院都没有这样的典例。”霍太医道。
“那好!”长公主当着众人的面,回头对身后穿着婢女服的楚初道:“你可有法子?”
众人目光齐唰唰的落到楚初的身上。
萧延绵也下意识的抬眸,望向楚初……
楚初扫了一眼楚姚雪,她很清楚,这是长公主在为她铺路。
她双眸自信,言语坚定的说道:“长公主,我能去掉她脸上的硬疮。”
至于能不能恢复原貌……
对于现在的楚姚雪来说,美貌已经不能为她提升任何价值。
从今夜开始,楚姚雪将会是她脚底下的泥泞。
皇室绝不会让一个引来鼠患和克星黑寡妇的女子,做未来的皇后。
就是连一般权贵之家,都不会再考虑楚姚雪。
长公主微微点头,转过身子对昭元帝说:“皇兄,这个孩子便是臣妹的贵人,臣妹在上个月十八日去福灵寺时,因肝郁积血而不省人事。”
“身边的两名女医束手无策,若再晚一步臣妹恐怕就不能坐在金鎏殿与皇兄一起赏月了,是这孩子用自己的性命做担保,救了臣妹一命。”
昭元帝也如同众人一般,好奇的看向楚初。
“不如就让这孩子试试看吧。”长公主道。
昭元帝很宠自己这个妹妹,当下就应了:“准了。”
楚初从长公主身后走到殿前。
她从自己的衣襟里拿出了一包又细又软的金针。
几位太医看到她摆放在一旁的金针时,皆是被金针的大小所吸引。
那金针犹如头发丝那么细软,没有几分深厚的功底,根本不可能将那金针扎入人的穴道。
她看上去也不过十几岁,难道是想用这金针除掉楚大小姐脸上的硬疮?
楚初抽出第一针金针,落到楚姚雪头顶,第二针,落到她眉心……
当中,几位太医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楚初的针法。
那细软如发的金针,在楚初的手里却如同普通的银针,动作行云流水,很快她就完成了第四针。
而她的第四针,第五针在楚姚雪的左胳膊。
随后楚初将最后两针,落在楚姚雪的脚底板处。
霍太医看到这一幕,倒吸了几口凉气:“这是七星阵,姑娘是要打通她全身气脉,引血快速往上逆流。”
楚初眼眸含笑,浅浅点头。
众人就见……
金针落下后没多久,楚姚雪脸上的硬疮慢慢充血。
她的肌肤因为充血被撑的薄透。
楚初又拿起一枚金针,捅破了那些充盈着血水的包。
脓血瞬间覆满楚姚雪的脸。
而那些原本肿涨的硬疮,慢慢扁平。
连太医大呼了一声:“妙,妙哇,这七星阵针法将气脉都打通了,血往上引,这样就能把硬疮里的毒素也一起冲出来,再涂抹活血化瘀的药膏,硬疮就能完全消失,后期再好好养护,这脸应该是能养回来。”
李太医也激动的不行。
七星针法呀。
他们都不敢再用七星针法。
因为几年前,那名老太医就是因七星针法而被诛连九族的。
可如今七星针法却在一个小姑娘手里重现。
霍太医也心情激昂的问:“姑娘,你这针法是何人教的。”
“是我爷爷。”楚初扫过楚姚雪,起身走到殿前道:“皇上,硬疮的脓血和毒素已经排除,只需像连太医说的,涂抹活血化淤之药,便能慢慢恢复面容。”
声音落下后,林氏敏感的竖起耳朵,只觉得那声音好熟悉!
昭元帝被几位太医的举动所吸引,问道:“朕看你医术不错,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戴着面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楚初顿时跪下,当着众人的面,坦然的抬手拿开面纱。
当她露出真面目时!
林温婉与楚正德皆是瞪大了双眼……
楚初!!
现场唯一见过楚初的顾菁菁和卓嫣然,皆是面色一变。
特别是卓嫣然,脱口而出的唤了一声:“楚初!”
晋安王妃立刻拉住了卓嫣然的手,不让卓嫣然多管闲事。
楚初双手交叠于前,不露半点怯懦之色,声音响亮的回道:“回皇上,民女名叫顾娇娘,自幼丧母,跟随爷爷学医六年,近日在福灵寺义诊,承蒙长公主照拂,才得已到金殿见见世面。”
她谈吐从容,娇小身影挺直,虽是穿着一身婢女服,可她的气度却叫在座不少权贵,都很舒服。
不卑不亢,不娇不作。
这时不知是哪位贵妇,突然起身说道:“臣妇记起来了,方才臣妇就觉得这姑娘眼熟,原来是之前臣妇去福灵寺上香时,免费放诊的那位仙医,臣妇亲眼看她救回了一个咽下气的老人,当时那老人身体都凉透了。”
众人纷纷朝说话的贵妇瞧去。
那坐在云屏障前,满身富贵的妇人,正是平南王妃安氏。
萧延绵按耐下心中的不解,寻问萧容瑾的身体情况:“融安世子,你的身子如何,孤派人给你安排一间厢房,你先去休息。”
萧容瑾缓了许久才回话:“回禀太子殿下,微臣……微臣还能撑下去。”
“微臣此入来丹吕镇带了大批的物资,虽然被那些杀手射穿了一些米粮,但是也足够支撑半个月。”
“听说丹吕镇受饥荒的百姓众多,微臣……咳咳……微臣愿意……愿意配合太子殿下,施粥放粮。”
“这样百姓既能看到生的希望,也能感受到皇上与太子殿下对子民的关慰,微臣与萧家军全力配合太子殿下。”
“确保殿下在放粮施粥时,得到全力保护,稳住民心。”
萧延绵对萧容瑾的这个提议很满意。
得到了丹吕镇的民心,他再回到燕京城时,晋王、贤王的那点心思,都只能压在心底。
此次来丹吕镇赈灾,可都是他父皇安排。
“好。”萧延绵声音响亮的应下了:“全福,立刻去安排厢房给融安世子……”
“不用了太子殿下。”萧容瑾轻声打断了萧延绵的话:“微臣心系父亲兄长弟弟们,想先去看看他们,不知殿下可知道我父亲在何处?”
平南王萧云章在灾民区,萧延绵还是很愿意给萧容瑾指路。
“孤让全福领你过去,顺便让全福给老百姓带话,明日就放粮施粥,只要灾情未解,施粥不停。”
那言下之意,你们萧家可得准备充足的米粮,一直施粥到丹吕镇灾情结束。
而这美名,却不是由萧家担着,而是由皇室,由他这个太子。
萧容瑾心中冷哼……
“是,微臣保证完成任务。”萧容瑾道。
丹吕镇很大,萧家儿郎被分散到各区监管灾民。
全福坐着太子的马车,挨个区的向老百姓汇报“明日太子殿下会放粮施粥,绝不再让丹吕镇老百姓饿着肚子,灾情不停,施粥不停。”
老百姓听闻,纷纷围着马车高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坐在另一辆马车的萧容瑾,微微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
成千上万的老百姓,跟车而来。
跟不上来的老百姓,便跪在地上大喊“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看到这样的场景,萧容瑾薄唇微扬,对马车外的流锋说:“将丹吕镇眼下的情况告诉流萤,让她把太子得民心一事传到燕京城,传入皇帝的耳目。”
“是。”流锋趁着人多,悄然退到人群中,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向流萤发送暗号。
不出半个月,太子在丹吕镇收得万民之心的消息,传到了昭元帝的耳边。
甚至有人将万民齐呼“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的行礼词,传成了“太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元帝得知此事,脸色当场就绿了。
他暗中派太子去丹吕镇振灾,以此来博回之前丢失的声誉,可太子却在丹吕镇搞个人派。
他到底是什么干什么?
昭元帝怒火攻心,但又碍于丹吕镇陷入瘟疫,他无法立刻把太子召回来。
一颗怀疑的种子,就这样种在昭元帝的心里。
他甚至在收到这个消息后,连做了几个晚上的噩梦。
梦里,太子持剑杀了他。
昭元帝被噩梦惊醒,之后很长一段日子,他都无法好好安眠。
晋王得知此事,借此机会向昭元帝献出一味药,精心陪护于昭元帝左右。
而昭元帝对晋王的态度,也有了一丝的缓解!
萧延绵却不知自己身陷囫囵……
“我有分寸。”萧容瑾担心她的处境:“你要是不让我来看你一眼,我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杀了狗太子。”
“那你别靠近我!”楚初伸手与他保持距离。
萧容瑾低笑了一声,可随后那笑容又快速淡去。
楚初一脸疲惫,眼圈也很重,这些日子定是没有好好休息过。
“但我想好好的抱抱你。”萧容瑾发自肺腑的对她说。
楚初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物:“那你等等,我换身衣物。”
她拿起干净的衣物,又看了眼四周。
这营帐实在没有更好的私人空间给她更衣,可是让萧容瑾出去的话,又容易暴露了萧容瑾的身份。
这瘟疫区内有不少太子的人,是用来监管得瘟疫的当地百姓,及萧家军。
防止他们四处乱跑。
萧容瑾现在的身份,若是出现在瘟疫区,可就不大合适了!
萧容瑾见她一脸窘迫,站起身说:“我出去。”
“不用。”楚初阻止道:“外面有太子的人盯着,太子的人也会时不时的巡逻过来,你出去若是碰到他们可就不好了。”
说完,楚初就转过身子,解开身上的衣物。
当衣物从楚初的肩膀滑落的瞬间,萧容瑾愣了一下。
楚初为了方便照顾病患,将自己的发全部收进了医帽里。
在楚初褪去最后一件里衣时,光洁的背部和腰身,赫然撞入萧容瑾的视觉,红色的肚兜白皙的肌肤,形成了鲜明色。
萧容瑾的喉结不自觉滚动,看着小女人有些手忙脚乱的套上另一件里衣。
几次因为找不到衣带而着急的小脸赤红。
他收回视线,也背过身去,对身后的小女人说道:“我看不见,你慢慢穿。”
楚初也怔了一下,悄然回头瞥了他一眼。
见萧容瑾背对着自己,楚初的局促与尴尬有了一丝的缓解。
两世夫妇,在坦诚相见这件事情,身为女子的楚初,还是做不到完全的放开自己。
更何况这一世,她与萧容瑾还未圆房……
楚初咬了一下唇瓣,利索的穿好衣物,但她却没有立刻叫萧容瑾。
她转身看向萧容瑾的背影。
那高大精瘦的身型,像一座山一样。
他的肩上背负着太多使命。
他是她的丈夫,是萧家的儿子,是燕国子民的战神。
但此刻他只属于她的……
楚初缓步走向萧容瑾,而萧容瑾听到那轻微细碎的脚步声时,薄唇轻柔的扬起,并没有立刻回过身去。
没一会儿,楚初双手攀上他的腰身,将他紧紧抱住。
萧容瑾顺势扣住了楚初的胳膊,转过身子把楚初抱入怀里。
两人的温度莫名的升温,彼此都没有开声说话。
这样的沉默,却被外面巡逻的脚步声打破。
楚初敏感的揪住了萧容瑾的衣物,等到巡逻的脚步声离开后,她才出声:“巡逻队的。”
“一刻钟来了两趟,看来太子对
“他怕你染上瘟疫,死在瘟疫区,他想利用你引你师父下山。”萧容瑾猜测道。
楚初说:“也许,是吧!爷爷他少年白头,出山时他才十一岁,隐忍时七十一,在人世间游走了整整六十年,所有人都说他是活了两百命的不死翁,却不知他只是少年白了头,才让所有人以为他炼了长生不死药,如今他知道我师父是圣医七白,又岂会放过这大好机会。”
萧容瑾听到这番话,脸上的柔和渐渐凝重了起来。
楚初这是在用自己和她的师父去赌小六的命!
“我若是知道你师父是圣医七白,我绝不会让你就此暴露在人群。”那昭元帝还不得疯了让楚初把圣医请出山,用她性命逼迫圣医炼长生不死药。
“我已经提前给爷爷送信了。”这一次,她不光要护住小六的性命,还要保护好师父。
楚初眼眸微闪,又道:“退路我也想好了,小六我要救,爷爷我要保,那黑幡白医卦是我自己做的,假的。”
萧容瑾低哧一笑:“娇娘啊娇娘,你这样倒显得我毫无用武之地。”
“怎么会呢,我把太子交给你,你专心对付他,等他回到燕京时,一切都变了,不是吗?”她与他对视。
两人都心照不宣。
可萧容瑾还是很担心楚初现在的处境:“前有狼,后有虎,欺君之罪也是要命的。”
“我欺百姓,欺小六,欺你,欺我爷爷,就是不曾欺君,我可没有当面告诉太子和昭元帝,我师父就是圣医七白,昭元帝能拿我如何?何况我前往丹吕镇振灾抗疫,我就是百姓眼中的英雄,救了满镇老百姓的性命,他又怎敢为了他的私欲,明目张胆的杀我头?”
萧容瑾“呵呵”的笑了几声,楚初赶紧捂住了他的唇,示意他巡逻兵又来了。
过了一会儿,等巡逻兵离开后,楚初才松开了萧容瑾的唇瓣。
可萧容瑾却快速的抓住了她的手腕,放在唇瓣吻了吻。
“能娶此妻,夫此生之幸,三世之福,可是娇娘,我来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小六有事,你处处为萧家人考虑,次次让自己几次陷入险境,以身为棋,我可心疼了。”
这样的楚初,让他觉得不像妻子,更像在为了救赎而赎罪。
她不要这样的她。
他要她像个女人一样,依靠他。
楚初安静了下来。
她躺在他的臂弯里,认真的看着萧容瑾的眉眼道:“等我们回到燕京后,我可以告诉你,我的秘密。”
萧容瑾眉眼微展:“好。”
这时,萧容瑾才想起小六:“六弟怎么样?”
“今日刚醒,状态很不错,跟我聊了一刻钟,丹吕镇的吕镇长曾派人找过小六,将小六一个人单独关押在屋子里,患病之初,小六就一直不停的服用吕镇长派人送来的汤药,说是治他瘟疫的药水,所以小六体内残留着一些药毒,但好在我们来的及时。”
要不然小六的身子,就算能康复,以后也怕是双目失明的人。
“吕镇长!”萧容瑾一字一句的念着这三个字。
“对,也是吕镇长派人劝小六上镇楼去劝那些老百姓,小六告诉我,吕镇长带来太医,告知他的瘟疫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而镇楼上的老百姓又都是患瘟疫的人,小六虽然患了瘟疫,但是他是萧家的儿郎,以他的身份上镇楼劝老百姓下来是最合适的,小六心思单纯又太善良,他一直被吕镇长洗脑,以为是他自己将瘟疫带给百姓,愧疚之下便应下了。”
萧容瑾的眼神里,透着一抹杀气,耳边却静静的听着楚初的话。
“这个吕镇长,在太子入丹吕镇后,就一直做太子的狗腿,处处跟萧家军作对,此人绝不可放过。”楚初微眯双眼,眸底也散发着显而易见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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