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弯月昨天刚回国又是安排母亲的住院手续,又是给自己找能暂时落脚的地方,忙的团团转,基本都没个消停的时候。
因为哥哥林万阳把之前林弯月打给母亲的生活费全部拿走,整个人人间蒸发了,甚至房产也抵押了出去,这也就导致她手头上,除了这些年在国外攒的那一点钱能暂时抵上母亲的治疗费,其他那点钱,连她自己平时的生活开支都成了问题。
投了几家简历出去,林弯月看母亲情绪稳定了,就想着出门转转,如果能在疗养院附近找到工作,之后她也能一边上班,一边兼顾着母亲的情况,不用每天周转很多地方。
疗养院旁边隔着一条马路,是个聋哑学校。
林弯月隔着围墙,往里面看了看。
她的姥姥听觉不健全,年纪轻的时候,还会要强,想方设法的纠正发音,等到年纪大了,林弯月能记事了,她就跟着姥姥学手语,再也没有听过姥姥开一次口。
这也是林弯月后来去考教师资格证,顺便把手语证书也考回来的原因。
傍晚时分,雪已经停了,稍微放了一点光出来。
围墙里正是学校的小操场,雪被扫干净,露出了下面酒红色与草绿色拼接的塑胶粒,十来个小学生正在操场上做课外活动。
看起来只有一年级大小的学生们,一个个穿的圆滚滚的跟个福娃一样,正被老师们带领着认识雪,老师一边比划着手语,一边尽量比对口型,讲述着雪通俗易懂的小故事,一遍又一遍的比划着雪那个叫法的手语,满脸的耐心与温柔。
学生们小手里抓着雪,学的也很认真,也不管这天有多冷,笑的特别纯真。
林弯月垂下眼睛淡淡的笑了笑,再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了学校的墙上,贴着招聘信息,在招手语老师。
她心念一动,犹豫了一下,绕到大门口,敲了敲门卫师傅的门。
原本出来的目的是想一边熟悉一下附近的环境,顺便能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所以手里就拿着简历。
这样一来,准备面试的程序要比她想象中要简单的多,门卫大爷一听说她是来应聘的,笑眯眯的就把她带进了教学楼,叫出了一个看起来很是和蔼的中年女人。
这个女人自我介绍,是学校的教学主任,姓王,大家都会叫她王主任。
王主任简单的看了下林弯月的简历,斟酌了一下,就跟林弯月说道。
“这样,今天正好副校长也在,我带你去见他,没什么问题的话,你就可以入职了。”
林弯月没想到这面试程序要比她想象的还要简单的多,点了点头就跟着王主任往教学楼的楼上走。
副校长办公室在五楼,周围很是安静。
王主任带着林弯月进了门,简单的说了一下情况,之后把林弯月的简历递给了副校长。
副校长看起来年纪要稍微大一些,带着个老花眼镜,先是低头看了下林弯月的简历,又抬头看了看她。
“林小姐,坐吧。“
副校长很是客气的走过来,坐到了林弯月对面的沙发上,笑着问她。
“林小姐的简历很是出彩,曾经在美国留学,还担任过美国DEF公司总裁翻译官,身体状况也是健全……”
副校长话还没有说完,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开门声突兀,屋内的三个人齐刷刷的看向门口。
屋外的雪虽然是停了,但天还是阴沉的厉害,阴郁的天色透过走廊的窗户,浅浅淡淡的穿过门廊,拢住了来人的身影。
来人比划着手语,笑着对副校长示意。
“不好意思,堵车了。”
从林弯月的角度,只能看见来人的半张侧脸。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昨天坐在车后座,避而不见的秦墨,此刻正站在门口,脸上的笑容敛去了当年全部的光芒,只是温柔且淡。
坐在边上的副校长看清来人是秦墨,连忙笑眯眯的说道。
“秦校长,不迟不迟,正好我这边也有个小姑娘要面试,也耽搁了一会。”
秦墨转过头,目光落到了林弯月这里,明显的也是一愣。
副校长见林弯月盯着后来进来的秦墨在看,和气着解释道。
“这是我们的秦校长,普林斯顿金融与经济学位硕士,这所学校也是他一手出资创办的……”
两人的目光盈盈一撞。
秦墨要比三年前见面的时候要瘦削很多,原本就英俊的脸更加精致,只不过相比于三年前的锐利,此刻的他,神色完全不一样了。
那一双当年势不可挡的眉眼里,如今藏着的光芒,似乎被浓雾束缚住的星光,浅浅盈盈的看不出真实的情绪,看她的那一眼,如同莹润的山泉,温柔的好似她真的认错人了。
良久,他点了点头,嘴角带着一抹意外却温柔的笑,对着林弯月用手语比划。
“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谁能想到,在美国协议离婚了三年,就在昨天,刚正式办完了离婚手续,完全分道扬镳的人,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
她站在他开的学校里,来应聘特殊教育老师的职位。
这样偶像剧里都不敢写的梦幻缘分,忽的让林弯月想起来两人在美国第一次相见的场景。
他意气风发的立于人群,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装,冲着她挑了挑眉,忽的笑了。
说的也是这句。
“林弯月,好久不见。”
那时候他的声调清朗,带着某种不知名的蛊惑力量,林弯月只觉得,眼前本来昏暗的一切瞬间闪了一下,天地间的一切染上了绚丽的颜色,新泽西州的海风阵阵的吹过来,能闻见咸湿气味的天地里,大概世间万般的瑰丽,都融汇在这个人身上。
一转眼,无数的画面在眼前飞快的闪过,再定格到眼前被阴郁天色笼罩住的男人脸庞上,似乎这个场景只发生在昨天。
“好久不见。”
隔了半晌,林弯月对着秦墨也笑了笑,回应了他一句。
好久不见,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