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很坏,听说久病的人脾气都很坏,譬如从前家中大母腿疾发作时,打我便格外的疼。
我当即夹了一箸子肉塞嘴里,吃得满嘴流油,我得好好记住这感觉,万一被打得受不了,想到这些滋味也能捱过去。
可是顾泽不是这样的人,他是顶顶温柔的人。
“你今天肯定忙得没怎么吃东西,我让咱们院里的小厨房给你做好了,你吃完便去厢房歇息吧。”
桌上的饭菜氤氲出热气,香味一阵阵钻进我的鼻子,我没有坐下吃。
“我不去,我嫁给郎君,不就应该和郎君待在一处。”
顾泽解释:“我这病不太安生,半夜可能咳得没法入睡,到时候你也睡不好。”
“我六岁就在大母房里打地铺,老人家夜里不安睡,夜里我总要起来端尿倒痰三四次,每逢冬日,大母腿疾总要发作,夜里睡不着哼上一整夜是常事。”
顾泽没想到我会说这一番话,有些哑然。
“郎君,我能照顾好你,你别赶我走。”
“我不是想赶你走,我只是,罢了,先吃饭吧。”
顾泽终究让我留下了,他没有让我打地铺,而是让小厮给我搬了张床在边上。
入夜,顾泽发病了,发抖不止,盗汗,咳得停不下来。我立刻爬到他床上,摸出水壶给他喂了药丸,没让他难受太久。
“你以前也这么照顾你大母吗?”顾泽喘匀了气问我。
“没有,大母没这么好伺候。”
顾泽笑了。
我每天尽心尽力照顾顾泽,我和医师学了怎么给他按摩还有学会了做药膳,换着花样做萝卜水、梨汤给他喝。
最开始是因为害怕顾泽要是真病死了我会被赶出去,后来我是真心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他会记下我的喜好吩咐小厨房给我做菜,每晚都会给我的手抹上香膏,还会教我识字。他原本是中了解元的人,才学好得人尽皆知,原本今年就该上京赶考,如今在家养病教我这个大字不识的人却格外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