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李婆子这才抱着一摞衣裳姗姗来迟。
见着打扫卫生的卫绮云，她满脸堆笑，就是一通吹捧，话里话外都是卫绮云攀高枝了，以后希望她能够照顾照顾自己。
卫绮云不敢托大，依旧是以往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满脸绯红地解释。
李婆子见她还算识相，也不继续刚才的话题，解释起自己为什么忘记给她做衣服的原因。
卫绮云自然知道她所说的那些理由都是借口，面上却一派理解之色，连连夸赞她来这趟不容易。
李婆子见她是个聪明人，也不和她多耽误工夫了，把衣服都给了她，借口回去有事，便离开了。
卫绮云翻动了几下她送来的衣裳，几眼便看出了衣服的尺寸不是她的。
现在她这种情况，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挑的。
她从里面挑了一套腰最小的衣服出来，进屋给换上了。
晚上，她早早就来到了宁和生的房间门口，等待他开口而后进去伺候。
只不过，这衣裳尺寸不合身，她穿着总觉得别扭得很。
门终于开了。
只着了一件棉质内衫的宁和生，瞥了她一眼，温声道：“进屋吧。”
卫绮云低低应了一声，而后跟了进去。
算上前世，她这还是第一次踏足宁和生的房间呢。
她害怕惹宁和生厌烦，头愈发地低，并不敢多张望一眼。
宁和生忍不住发笑，意识到自己差点笑出声后，立刻严肃了起来。
这时，韦荣端着热气腾腾的洗脚水进来了。
他很没眼色，发问：“爷，放哪里？”
“床边。”宁和生再次抑制住了自己想要翻白眼的举动。
多年相处的直觉告诉韦荣，他被嫌弃了。
于是，他放下木盆后，告诉爷他在门口等待吩咐，迅速跑了出去。
房间里再次剩了他们两人，卫绮云偷偷望了一眼宁和生的床边，木盆里的热水正散发着蒸腾雾气，想来应该正烫得很。
“过来。”宁和生端坐在床边，眼也不眨地盯着小丫头。
于是，卫绮云躬腰向他一步一步走近，只是脸都快埋到了胸前。
宁和生见惯了后宅里女人的各种样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害羞的。
她这每走一步，好像是要拖一个世纪似的。
再这么磨蹭，这洗脚水都怕要凉了。
他开口道：“以前伺候过人洗脚吗？”
“没有。”卫绮云摇头，声音低得像那蚊子嗡嗡一般。
前世，她来到冬园以后，也只是做一些粗使丫头的活计，从没有近过宁和生身边。
宁和生抬手示意让她再过来一点。
这样，方便他观察她脸上细微的表情。
卫绮云照做，却也没有过分靠近，人刚刚好站在木盆面前。
“白天都能踩死大耗子，晚上看到我就头都不敢抬了？”宁和生出声打趣。
卫绮云没想到他会知道白天的事情，双耳快速飞上了红意。
宁和生见此，神情里也增添了一抹笑意，继续揶揄道：“怎么，耗子比人还可怕？”
“回老爷，耗子不可怕。”卫绮云的声音大了一点，却仍是怯生生的，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那就是我可怕了？”宁和生抬手，招她往自己身边再过来一点。
他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逼迫她与自己对视，“你倒是看看，我有多可怕？”
“老爷，我不敢。”卫绮云垂下眼睫，浓密的眼睫毛正好形成一道门帘，阻隔了两人可能会存在的对视。
“我倒是没觉得你胆子有这么小。”宁和生一向都不是喜欢勉强女人的人，既然她不愿，便松开了手，“洗脚吧。”
害怕这小丫头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他特意补充道，“以后，你在冬园的唯一工作就是每天给我洗脚了。你的薪水，也是冬园发放。干得好，给你加两倍薪资。”
有钱能使鬼推磨，面对着自己现在的主子，也是整个后宅都需要讨好的人，卫绮云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乖巧点头，“明白了。”
“好了，洗脚吧。”这水再不洗，估计就要凉了。
卫绮云这下没了顾虑，行动爽利起来。
她先半蹲下身子，试了试水温，而后抱着宁和生的腿进入了木桶。
为了达到真正给宁和生放松的目的，她把手浸入温水之中，尝试替他按摩起脚上的穴位来。
前世的时候，她在冬园待着无聊，每次干完活以后，都会去找府里的老嬷嬷们，听她们聊天讲八卦。
也就是那时候，她从一个老嬷嬷那里偷学到了这一套穴位按摩的本领。
宁和生本就劳累了一天，又和她说了会话，在她的按摩下慢慢起了困意。
最后，他困得不行，挣扎了几下后，慢慢闭上眼睛，倒在了床上睡着了。
卫绮云并不曾给他人按摩过，自然也不知道是她的按摩起了作用，只当宁和生是白日太辛苦了。
按摩完他脚上的穴位以后，她帮他把脚擦干，而后动作轻轻地给搬到了床上。
临走时候，她还贴心地给他盖上了被子，这才小心退了出去。
门口站着的韦荣，见到她出来，没有一点和她说话的心情。
因为他，现在脑子里还存着那只死相凄惨的大耗子的样子。
“韦荣小哥，还在这里啊。”卫绮云倒是热情地和他打了招呼。
韦荣是宁和生身边最亲近的小厮，也是跟班，跟他打好关系，准没错。
而且，韦荣这人也值得交，看起来虽然冷冰冰的，实际上心肠却软，连耗子都害怕。
她忍不住想起白天时候他那副怂怂的样子。
没等来他的回答，卫绮云也不生气，依旧好脾气道：“爷已经睡下了。没有其他事，我就回去了。”
韦荣有些犹豫。
爷是让这小丫头来洗脚的，可这要不要让她做别的，爷没明说啊。
而且，爷现在也睡着了，他总不能进去把爷吵醒，专问这一件事吧。
“那，我先回去了。韦荣小哥，你没事也早点回去休息。”卫绮云友善地向他挥手告别。
韦荣心里没有主意，烦躁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最后还是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了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