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请马景阳。”在两个女人的唇枪舌剑之中，宁和生下了最后的定论。
“悦悦，别害怕。”卓培兰挤掉了涂盈，坐在了小姑娘的床头，温柔地把手覆盖上了她的额头，道，“我们一家人都关心着你呢，你是个乖孩子，不会骗人的，你告诉大娘，你哪里不舒服好不好。”
“我……”悦悦望向自己母亲，又快速把视线挪到了一旁，低声道，“浑身都难受。”
她更难受的是心。
她明明没有生病的，却被母亲硬生生逼着不给盖被子，才得了现在所谓的“病”。
“悦悦，好孩子，说出来就不难受了。马景阳大夫很快过来，他医术你也知道的，保准你啊一副药下去就能活蹦乱跳了。”卓培兰摸了摸她烫红的小脸，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看向张嬷嬷，厉声道，“张嬷嬷，你是怎么伺候大小姐的！”
大小姐上次出麻疹，张嬷嬷可是寸步不离陪在身边。
大小姐这麻疹才好多久呢，又得了这病，张嬷嬷却没有半点担忧，反而还帮着涂盈说话争宠，怎么看怎么觉得其中有阴谋。
“老爷，大太太，二太太，是我照顾大小姐不力！”张嬷嬷什么也不辩解，直直跪在了床边，伤心道，“你们若是要罚就罚吧，我接受。”
“嬷嬷……”悦悦心里难受极了。
这一切，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都是母亲出的坏主意罢了！
“大小姐，您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忧心我的事情了。好好养病才是正事。爷现在就在您的身边了，您多和他说说话，心里也能舒服多了。”张嬷嬷满脸都是慈祥的笑，看得悦悦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悦悦把下巴搁在了父亲的肩头，声音微弱道：“父亲，嬷嬷对我很好，不要罚她好不好。”
“不罚。”宁和生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道，“只要悦悦的病早点好起来，父亲就不罚张嬷嬷。”
“真的么？”悦悦无神的眼中瞬间迸发出神采，“父亲所说可是真的？”
现下，卓培兰已经可以确定心中所想了。
悦悦这病啊，的确是有古怪的。
她挑衅看向涂盈，涂盈却顾不上她，正给女儿使眼色呢。
“父亲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宁和生揉了揉她的手心，回头去看地上跪着的老人，“你要是告诉父亲，你是怎么得的病啊，父亲不仅不罚你，还要奖励你呢。”
这明显就是给孩子挖坑呢，就指着她往下跳！
涂盈心里着急，却不能直接告诉女儿，给女儿使眼色，却也被忽视。
慌忙之中，她抬手碰掉了边上摆着的一个花瓶。
“哎呀，这花瓶怎么啐了。”她惊叫起来，趁着众人看过来的时候，偷偷给女儿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悦悦现在可不想管母亲的事情了，她只知道自己不能让从小陪自己长大的张嬷嬷受到责罚。
她直言不讳道：“是悦悦想见父亲，半夜偷偷踢掉被子才感冒的。”
“是个乖孩子。没说谎话。”宁和生俯下身去用额头贴住了她的额头。
这也是自她出生以来，他和她最亲密的举动。
“爷~”涂盈想要解释，却被他忽然投过来的一眼给吓住了。
宁和生收回看涂盈的眼神，继续与女儿交流，“你想父亲了，随时来找父亲就是，下次可不要糟践自己的身体了。不然，父亲会心疼的。”
“父亲，真的会心疼悦悦吗？”
她这句话问得宁和生眼中一酸。
宁和生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慈爱道：“悦悦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么会不疼呢。”
悦悦心中还有好多好多的疑惑，比如父亲之前为什么不来看自己，比如父亲看着自己的时候总是那么冷漠，比如父亲……
因为他这句话，什么都没有问了。
“乖悦悦，要乖乖听张嬷嬷的话，早点把病养好，我到时候好带你去看马戏呢。”宁和生把她平放到了床上，温柔盖上了被子。
从前种种，与孩子都是无关的。
以前，倒是他着相了。
宁和生挥退了其他不相干的人，与大太太卓培兰一起，陪着悦悦安静待在房间里说了好一会儿话。
他和悦悦说话时候，卓培兰目光在这屋子里仔细巡查。
她倒不是想要找什么，只是到新环境的一个习惯而已。
她像是扫到了什么很意外的东西，眼睛停住了一瞬，而后又快速移开了。
后面，又重复了一两次这样的动作。
“舒服多了么？”宁和生拍了拍悦悦的小手，温和道，“不舒服可要如实告诉大人的。”
“舒服多了。”悦悦从未想过能得到父亲这般的温柔，既受宠若惊，又熨帖满足。
“舒服多了就乖乖睡下，等马大夫过来再给你诊断诊断。生病了我们就吃药，可不能讳疾忌医呢。”宁和生点了点她的小鼻子。
“谢谢爹爹。”悦悦乖乖把头缩进了被子里。
“真是个乖孩子，爹爹先去忙事情，等有空又来看你。”宁和生给了大太太一个眼色，大太太卓培兰走了上来又温柔嘱咐了悦悦几句。
“孩子小，多用点心在她身上。”宁和生前脚跨出门槛又收了回来，看向二太太涂盈，警示道，“下次，不要再出现这种状况了。悦悦若是想我，你就带她过来见我。”
“爷，盈盈知道了。”她低着头，害怕他看出了她的心虚。
刚才他们在屋子里的讲话，她都扒在门缝偷听到了。
好在没有问到与她相关的事情，她这颗心也算安稳了许多。
不过，这一向都面甜心苦的大太太，这次既没煽风点火，也没落井下石，倒是挺让她意外。
“走了。”宁和生向出来的大太太伸出手。
“爷，我是大人了，能自己走。”大太太捂嘴笑了起来，看向屋内躺着的悦悦，温柔道，“爷这是把培兰当孩子来哄了？”
“你啊，无论什么年纪，都是我心里的小孩子。”宁和生笑着收回了自己的手。
二太太涂盈借机讨好道：“可不是嘛，大太太是爷的正房太太，可跟我们不一样呢。”
跟在宁和生身后的卓培兰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睛笑着，却没有再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