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至极的宫殿,摆着几盏白玉做的灯盏。
御阶之上,龙椅和凤椅并排而立;紫色威严华服的女人发髻高耸,她慵懒地撑着头,高挑曼妙的身姿不失威严,半靠在帝王身边。
玄色龙袍的中年帝王不怒自威,威严的气场让周围人纷纷低头不敢直视;唯独他身侧的美人,肤若凝脂,明眸皓齿,丹凤眼底气势更是凌厉,与帝王相比不遑多让。
想必这便是景瑶的父皇,当今大宸陛下景煜辰;而他身侧,便是如今的皇后,沈凌。
景瑶微微侧目;并立的龙椅之侧,还坐着一位妖娆妩媚的女人;那身桃粉色的华衣将她衬得娇艳无双,完全不像而立之年的女子。
这应该,便是那位四公主的生母,宠冠六宫的张贵妃。
殿内再无旁人;萧来仪低头,略有些失望。如今自己归来却并无其他皇子公主相迎,想来这位公主并不受重视。
萧来仪行至太极殿中央,她轻提衣角,双膝触地,行了标准的肃拜礼。
“景瑶见过父皇,母后。儿臣不孝,未能侍奉在二位身侧,还请父皇、母后恕罪。”
听着这和顺的声音,沈凌唇边扬起一抹微笑,她居高临下地看向未曾刻意打扮仅戴一支梅花玉簪的少女,眼底笑意更深。
景煜也是神情复杂的望着这个女儿。
十六年,她竟出落的这般标致,在那安平寺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才这般清瘦。
他心里总归是愧疚的;若不是当年颖妃病逝又逢旱灾,他万万不舍得将他们心爱的女儿送去安平寺;如今接回她,却也只是为了利用。
景煜看着这张与自己曾经爱人相近的容貌,心软成一片,他轻声,“瑶儿,回来就好。”
“如今你修行十六年已然被佛祖点化清了戾气,往后就在宫里安心住着,父皇和母后会好好补偿你的。”
萧来仪淡淡一笑刚要回话,却被那桃粉色娇艳的美人抢了先。
“瑶儿可让本宫好生担心,听说回来时你们遇了山匪,如今平安回宫,本宫也就放心了。”
“只是,瑶儿也未曾向本宫问安,想来是跟本宫还不熟悉的缘故;无妨,本宫不会怪你的。”
张贵妃掩袖轻笑,一颦一蹙之间是那般柔媚;得意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地俯视着萧来仪。
“张贵妃,不得放肆。”沈凌掀起眼皮,确是昵着萧来仪。
“瑶儿刚回来,想必是不懂规矩;就算不曾向你问安也是情有可原。”
那高高在上的美人,俯视着仍跪在地上保持行礼姿态的萧来仪,眼底隐隐藏匿着一抹凌厉的光芒,似是在期待什么。
萧来仪抬头,与那宛若蛇蝎般的眸子相对。
如今大宸帝后共同执政;能让帝王安心分权,又能让朝野内外信服,沈皇后的手段可见一斑。可沈皇后唯一不喜的就是张贵妃,仗着自己是三皇子和四公主的生母便变本加厉挑衅,两人之间一向不和。
萧来仪轻笑,看懂了那抹期待。
要在宫里活下去,就不能两头倒,本着谁也不得罪的原则,只会将双方都得罪。
她知道,沈凌在逼她站队;而她,原本就是这样想的。
要找靠山,还要名正言顺地接近那人;还有谁能比二皇子的生母沈皇后,更合适的呢?
萧来仪开口,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纯净而无辜,“还请父皇、母后容禀,按照规矩,儿臣已经记在母后名下,便是正一品,与贵妃娘娘同阶。”
“此次儿臣归来,君臣之礼,儿臣需拜见陛下、皇后娘娘;人伦常纲,瑶儿需拜见父皇、母后。”
“贵妃娘娘是长辈,瑶儿理应敬重;只是君臣之礼不可废,儿臣需先向父皇、母后请完安后再向您问安,还请娘娘恕罪。”
那天真恭敬的表情,再配上那滴水不漏的话语,瞬间让张贵妃气得脸色发白。
她狠狠地瞪着面前的身形单薄的少女,娇艳的面容竟气得有些许扭曲。
好一个五公主!
还说什么君臣,实则就是在说她是妾,看不上她,不屑于给她行礼!
“本宫还以为瑶儿在安平寺无人教导不知礼数,未曾想五公主竟这般注重规矩;当真是费了一番心思。”她不动声色地暗暗嘲讽;特意学了这些谄媚的法子,定然也是不安好心!
萧来仪笑容却越发灿烂,“多谢贵妃娘娘夸奖;儿臣被山匪劫走后受了好大惊吓,幸得张大人相救;大人怕儿臣不懂规矩冲撞贵人,便提点了一番。”
张贵妃的讽刺,被萧来仪四两拨千斤地拔了回去。
张泽玉是张贵妃的亲弟,一定程度上可代表着贵妃的意思;他教的,便跟张贵妃脱不了干系。
张贵妃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脸色气得铁青;而上位的沈皇后却笑的很是明媚。
很好,不愧是她收养的公主;刚回来就知道帮她收拾恶犬了,当真是一把好刀。
她笑着示意萧来仪起身,满意地看了一眼萧煜,“陛下,瑶儿此次回来历经了千辛万苦,咱们可要好好尽到长辈的责任,多多安抚啊。”
“皇后言之有理。”萧煜双眸满含心疼,他抬手,招呼萧来仪上前,“瑶儿,近些,让父皇仔细看看。”
萧来仪微微行礼,一步步走上御阶,和顺一笑,“父皇,母后。”
“好孩子,这十六年,委屈你了。”萧煜双目微红;如今近了,越发觉得她与姜颖的模样如出一辙,甚至比他其他的女儿还要美上些许。
“瞧这一身伤,怪让人心疼的。”沈凌心疼的拍了拍萧来仪的手背,只是眼底仍是一片冰寒,看不出丝毫温情。
“本宫这有上好的玉容膏,可祛疤痕;一会就派人给你送去。”
“多谢母后。”萧来仪浅笑,“儿臣以后,定然如同待亲生母亲那般侍奉母后。”
萧煜欣慰点头,他看向亭亭玉立的女儿,看着她那满身的伤痕和清瘦的身子,眼底愧疚翻涌,“瑶儿,你母后给你安排好了住处,你快些下去休息吧,好好养伤。”
萧来仪拂身,挂着乖巧的微笑,“儿臣告退。”
她转身,只是那一瞬间,眼底毫无半分温柔,只剩一片死寂般的空洞和仇恨。
如今自己已经成了皇后的女儿,最得力的一把刀;时常与自己的好哥哥多加走动,多稀松平常啊。
她不信,找不到他罪证的蛛丝马迹。
官阶之上,萧来仪俯瞰着整座皇宫,眼中波涛汹涌,攥着拳的关节处因为用力微微发白。
二皇子,本宫回来了!
来日方长,且慢慢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