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火车站,沈珏掏出手机,询问沈思琼:“外婆老家具体地址是什么?我打个车吧。”
沈思琼:“不用了,马上就有车到了。”
果不其然,一分钟后,一辆蓝色出租车进入视线,并在三人面前缓缓停下。
沈珏满脸钦佩看向沈思琼,眼神似乎在说:“这你都能算出来?”
沈思琼有些无语:那就是再厉害的卦师都算不出这么精准。这娃子把术数想得太高了!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这还用得着算,打开手机打车APP就能看的!
沈思琼解锁了手机,怼到了他眼前,虚虚点了一行数字加字母。
巧了,这排字符跟面前这辆车的车牌精准对上。
沈思琼压下眼梢,瞅了眼尴尬地捏着自己鼻子的沈珏。
沈珏:不是……你这样显得我很呆唉……
上车后,沈珏没多久就把打车的小插曲忘得一干二净,兴致勃勃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远远地,三人便看见了一片杏花林,迎风招展,团团簇簇,倒是一番雅致的景色。
沈珏:“要是迟点来,是不是还能吃上杏子?”
姚冬梅接过话茬:“那树上结的杏子虽然不大,但味道确实不错,可甜了。”
离那片杏林越近,沈思琼越觉得它不对劲,微微蹙眉,并没有参与沈珏和姚冬梅就杏子展开的谈话。
姚冬梅当沈思琼不吭声是因为晕车,给了她一个袋子和风油精。
行驶过九曲十八弯的路段后,出租车停在了被风吹日晒侵蚀“杏花村”的招牌下。
沈思琼跟着外婆往村子里走,注意到村子里人丁并不兴旺。跟大部分乡村一样,杏花村里青壮年不多,应该是外出打工了。留在村子里的基本都是些老人小孩。
沈思琼一路走来,隐隐察觉到村子里人观察自己三人的目光,打量中透着几分忌惮。
一开门,沈思琼便被灰尘呛到,以手掩面,咳了好几下。眼角都咳得泛红,像是素雅梨花中间那抹蕊红。
外婆这间房子许久没人住着,灰都积了厚厚一层。三人齐心协力才勉强把三间屋子拾掇到能睡人的程度。
沈珏虽然看过去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但干起活来一点都不马虎,搬重物拖地擦东西都很麻利。
姚冬梅看见沈珏这么卖力,亲自下厨犒赏,做了五菜一汤。
当沈珏看见这满满一桌子的菜时,眼睛都瞪直了。
翠绿的小辣椒混着豆干炒肉丝。水灵灵的大白菜搭配胡萝卜片,炒得没有很久,咬下去能够听到脆响。先煸后炒的回锅肉,香而不腻,鲜嫩的蒜苗和青椒作陪衬。浓油赤酱的红烧排骨,金灿灿的韭菜蛋饼。
看见沈珏吃得满嘴流油,姚冬梅再次体会到投喂的成就感,露出了欣慰的笑:“饭要是不够吃,锅里还有,外婆给你盛。”
虽然,近年来江城发展势头迅猛,从十八线小城镇一跃成为新兴三线城市,但从地方菜色口味仍能看出它曾经淳朴的日子。
姚冬梅做的菜,就很具有江城老一辈做菜的特点,偏重口。
沈思琼来了后,姚冬梅也是有慢慢调整这点,但做出来的菜总归会有那种浓油赤酱、加麻加辣的底色在。
但是今天,姚冬梅就没有收敛,做的荤菜全凭手感。做出来的菜完美踩在了无辣不欢沈珏的心巴上。
自从跟父母一起搬到江城后,沈珏就开始了嘴里能淡出鸟的伙食。平时上学,他中午还能在食堂吃点重口的,调剂一下。
到了晚上,那可就难熬了,什么白灼虾、清蒸鲳鱼、清炒西兰花。沈珏每每饿着肚子回家,看见桌子上摆的尽是些饭缩力拉满的清淡菜色,就感觉:这日子算是到头来了。
沈珏这阵老爱跟着沈思琼往店里跑,怎么撵也撵不走。一方面是他没出息怕鬼,另一方面是外婆做的菜实在对他的胃口。
第一次被姚冬梅留下来吃饭的时候,沈珏吃得那叫一个两眼汪汪,然后一个没控制住吃了三碗米饭。
见沈珏这么捧场,姚冬梅也是当即发话,让他之后没客气,多来自己这吃饭。
于是乎,在之后的日子里,家里的饭桌上隔三岔五就能上演一场极与极:沈珏库库往嘴里扒饭,拍视频的话配乐基本就是“爷们,要战斗!”;而沈思琼这边则是一片岁月静好,慢条斯理地夹根青菜,舀起几粒米,配乐可能就是婉转绵长的苏州评弹。
每每看到沈珏吃饭,姚冬梅都会忍不住感慨:这孩子胃口真好。要是思思也这样就好了。但这丫头吃饭单纯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命续续费。
这天,见沈珏干活干得分外卖力,姚冬梅炒起菜来也是不留余力,充分发挥出了自己风格。
沈珏本就是个重口的娃,今天做的菜更是让他馋的眼冒金光。
沈珏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说不了话,只能连连点头,腾出扶碗的那只手,给外婆点了个赞。
姚冬梅年纪大了,吃不多。沈思琼虽然不挑食,但平日里吃饭就跟吃猫食似的。早上锻炼了,她还能多吃点,但到了晚上就是真的没胃口,吃得更是少了。
如果菜不会变质的话,这一桌子的菜给二人吃,起码得吃上三天。沈珏虽然看着挺清瘦一小伙,但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战斗力不能说是不强悍,一带二,包圆了一桌子的菜。
三人到村子,已经是下午两三点。收拾完屋子,天也基本黑了。吃过晚饭,竟也差不多七八点了。
姚冬梅一向睡得早,平时基本是九点睡,再加上今天奔波忙碌了大半天,此时已然有了困意。
但她进自己屋前,还不忘叮嘱沈思琼一句:“思思,今天早点睡哈。明天起得早,咱们去山里扫扫墓。”
而此时的沈珏,因为吃撑了正打算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刚推开房门,一张焦黑得看不清五官的鬼脸就跟沈珏脸贴脸。
那鬼咧了咧血肉模糊的嘴,露出一口漆黑的牙,阴恻恻地开口:“哎嘿!新来的?”
“你有见到我家那婆子吗?”
卧槽!
这么多天被吓得有点长进的沈珏,总归不是呆呆愣在原地,条件反射一般,关上了门。
关上门那一刻,惊魂未定的沈珏靠着门,直喘粗气。
双腿打哆嗦,有些疲软,整个人部分重量都压到了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