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鸿雁就这么看着云漠楼，等一个确切的答复。
以他的了解，云漠楼不会拒绝。
他对这种示弱，总是毫无抵抗力。
云漠楼别过头，再次看他的鱼。
半晌，指了指一条肥大的鱼。
“就那条吧。”
语气带着些不虞，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齐鸿雁明白他这是同意讨教的事情了，而且是看在交情的份上帮他的。
他轻声应好，声音中带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雀跃。
遂罢起身去拿些捉鱼的工具。
国师府的院子里升起了些白色的烟，阵阵烤肉的飘香，勾来了隔壁院子里看书的齐浩川。
齐浩川来时，就见到院子中央摆了烧烤的铁炉，国师大人依旧悠闲的坐在一旁喂鱼，太子殿下翻转着手里的烤鱼。
没忍住走进亭子，看到了里面的景象——太子没穿靴袜，长衫下摆还因为沾了水颜色沉了些，却被嫌弃碍事一般别在膝盖间，宽袖也被捞起，烤着早上他还在池子里看到的鱼。
太子给他的印象，永远是沉稳，冷冽。
除了今天。
“大，大哥？”
他有些疑惑的开口，不太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实的景象。
齐鸿雁:？
他早就注意到齐浩川来了，只是没理，现下抬起头来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活脱脱就是个被妖妃迷惑了的君主的模样。
好了，确认是太子了。
齐浩川再低些头，再次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条鱼。
要没记错的话，那是小叔池子里的鱼，小叔每日精心饲养，就被这么拿来吃了？
悄悄看了眼没看这边的国师大人，齐浩川蹲在齐鸿雁身旁，小声的问:“大哥，你别想不开，怎么烤起鱼来了？！”
关键是，这鱼还是他叔的宝贝！
齐鸿雁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烤鱼，没等他继续问，就听到云漠楼的声音传来。
“养鱼不就是拿来吃的么？”
云漠楼打了个哈欠，现在是睡回笼觉的时间。
“我养这么久，它吃了这么多，总得派上点儿用场。”
齐浩川有些不确定他叔的话，是在嫌弃他妨碍烤鱼了还是嫌弃他问出这种话。
看着满池的草鱼鲫鱼，他现在明白了一件事——国师府池子里不养锦鲤，是因为锦鲤没这种鱼好吃么……没管齐浩川脑子里的奇思妙想，云漠楼看了下天色，又看了看预计挺久才能烤好的鱼，感叹了一下今日份回笼觉的逝去，随后在想午觉多久睡合适。
池子里的鱼确实都是养来吃的，云倚雅是个大厨，总能用奇奇怪怪的东西配在一起，让这些平常的食物味色十足。
以前盼着云倚雅出宫，现在是盼不上了，好在想起来，齐鸿雁得云倚雅的厨艺真传。
看着那娴熟的烤鱼手法，云漠楼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继续喂鱼。
好在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并不是看轻太子的举动。
*在烤鱼的时候，染墨抱着一沓纸走了过来，将纸整齐放在云漠楼旁边空余的座位上，又为一旁的两位皇子取了一份放在一旁，然后侍立在侧。
云漠楼随手拿了一张，上面写着刚收集来的长宁王最近的信息。
染墨接了纸，照着上面的内容念了起来。
长宁王受宠的庶子齐耀羽，在郊外庄子上养了两个外室，每月的银钱大多花在两人身上。
购置大量首饰。
前月首饰被辗转卖出，在典当阁发现，并且那两个外室带着换来的银钱逃跑了。
“你怎么看？”
云漠楼开口，先问了齐浩川。
齐浩川满脑子烤鱼，仅仅思考了一下便放弃思考，小心翼翼的反问了一句:“人财两空……？”
云漠楼被硬控两秒，想抄起书册砸他脸上。
“长宁王嫡子，齐耀光齐世子，现在在城卫司当官，你觉得这人跑的掉吗？”
“况且，”云漠楼示意他看纸上内容，“最近城卫司可没找人，也没让人留意出城的人。”
答案是什么不言而喻。
齐浩川抬起智慧的眼，睿智的看向国师，然后自信的说:“所以说不要养外室，容易吃哑巴亏！”
云漠楼:……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
他又看向来讨教问题的太子，好在太子没给出如此令人难以想象的答案。
“没有所谓潜逃的外室……是洗钱对么？”
用某些手段，把钱财的去向处理得合理说得通。
“是的。”
云漠楼点点头，却莫名感觉在在那张面瘫脸上看见了求夸奖的表情，恍惚了一瞬才回过神来。
“八年前的内乱，他们看似没有参与，实则暗中在景州开始布置。”
云漠楼手中捻了一颗鱼食，随意的丢下池子，抢夺鱼食的游鱼翻滚，扰乱了一池的水。
八年前也是这样。
即使京城同这池水一样，暗潮汹涌，但是表面上总是很平静，利益的到来打破这池水表面平静，各大权势像夺食的游鱼一般，在利益到来之时涌出水面，然后沉寂，再次出现平静的表象。
长宁王曾是与当今皇帝的劲敌，可惜输在了外家势力不足，想要造反也似乎是在情理之中。
要扳倒这座巨山有些难，但在国师帮助下的话，也不是做不到。
“你想他们怎么样？”
染墨抬了水，准备为云漠楼净手，但亭子里己经摆了一炉烧烤，要靠近云漠楼就要经过坐在那里烤鱼的齐鸿雁。
齐鸿雁将鱼放在架子上，示意齐浩川来烤，然后接过盆，拿了帕子为云漠楼净手。
一边用帕子擦拭着他的手，一边反问云漠楼:“先生觉得应当如何？”
“你最好暂时不要出手，我可以先行处理。”
皇帝忌惮李家且痛恨李家，认为当初娶李轻灵是被李家所逼，同样厌恶李氏的儿子齐鸿雁。
若齐鸿雁插手此事，必定会被盯着……长宁王藏钱的手，因着李轻灵之“死”，伸到了小太子身上。
云漠楼垂着眼，似乎看纸上其他内容。
其实，这孩子他说了会管，那就一定是护着的。
嗯，就凭他茶煮得好，鱼烤得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