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依旧静悄悄的,只听见鸟鸣和树叶的沙沙声。
脖子上吃痛的蔡襄儿越发不敢乱动了,她只能用眼睛搜寻着四周。
树林的深处不疾不徐地走出了一道挺拔的深绯色身影。
待那人走近时,蔡襄儿只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这世间还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么?哪怕是潘安宋玉再世,也不过如此吧!
鹰眼剑眉、鼻梁高挺,黑亮的头发压于乌纱之下,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只是他眉头微蹙、眼神清冷,再配着那身耀眼的红色麒麟服,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不羁气息。
本朝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身着红色的官服,而他这一身还是麒麟服,显然是天子身边的重臣。
“她的死活与我何干?”只见那人微微歪着头,半眯着眼瞧了过来,眼神中还带着些许不耐烦。
他的声音极为冷淡,仿佛熊老六手里拎着的不过是只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
蔡襄儿的心就凉了半截。
传闻镇抚司办案,从不顾忌旁人的性命,今日看来果然是真的了!
蔡襄儿就在心里叫着惨,正想着要如何才能逃过这一劫时,却发现对面的人对自己使了个眼色。
什么?
她回望了过去,却见那人用唇语说了一声“躲”。
蔡襄儿下意识地将头一缩,对方就拔出腰间的软剑顺势削了过来,擦着她的头顶打在了熊老六的身上。
吃痛的熊老六手中一松,蔡襄儿便趁势逃了出来。
“算你机灵!”麒麟服男子嘴角轻微上扬,很快就招招致命地攻向了熊老六。
看着那让人眼花缭乱的招式,蔡襄儿整个人都呆了。
这就是所谓的高手出招么?直逼得那熊老六节节败退,不一会的功夫便束手就擒。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随你!”败下了阵来的熊老六将眼睛一闭,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麒麟服男子露出一抹讥讽的笑,然后向空中弹出一枚带响哨的黄色烟丸,不一会的功夫一群穿着黑色飞鱼服的羽林卫就赶了过来。
“大统领!”众人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向麒麟服男子行礼,却听得蔡襄儿心里一紧。
大统领?他就是京城威名赫赫的羽林卫大统领杜鹃?那个传说中被庆德帝赐了国姓却异常残暴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子?要知道他“活阎罗”的凶名甚至能让京城的小儿止啼!
“将人押回镇抚司!”一直眉头不展的杜鹃就冷冷地下令。
羽林卫们就七手八脚地将熊老六给捆绑了起来。
“你还好吧?”好似冰山一样负手立在蔡襄儿身旁的杜鹃突然开口道。
“啊?”蔡襄儿却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还……还好……”
对方就微微点头,招呼着众人收队。
眼见着他们要就此离去,不想被落在这荒郊野外的蔡襄儿就赶紧追上去拉住了杜鹃的衣袖:“能不能带我一起回城?”
刚还在各忙各事的羽林卫就齐刷刷地看向了他们,并且为蔡襄儿捏了一把汗。
因为他们的大统领有个怪癖,就是不得有人近他三尺之内,否则他就会非常暴躁地将人扔出去。
平日里他们回话都要老老实实地立于三尺之外……
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杜鹃非但没有扔飞这个拉扯他衣袖的人,还破天荒地点了头。
他们的大统领突然转性了吗?
“大统领,兄弟们都是骑的马……这位姑娘……”
这位姑娘若是要与他们一同回去,就必须和他们其中一人共乘一骑。
这些羽林卫不过都是些十八九的毛头小子,对此自是一个个跃跃欲试。
杜鹃岂会不知道他们心里打的那些小九九。
“你坐我的马车!”他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个姑娘,与他们这些人一起招摇过市总是不好。
蔡襄儿却是被吓了一跳。
要她坐“活阎罗”的马车?
“怎么?不愿意?”
见她迟迟不动,杜鹃就半眯着眼,有些探究地问。
“没……没……”害怕自己一个犹豫就被他们丢在这片树林子的蔡襄儿就赶紧爬上了马车。
杜鹃也跟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上了车,却引得大家面面相觑。
“你们说大统领今天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大统领动了凡心?”
“好担心这小姑娘……”
众人就悄悄地嘀咕了起来。
对此,杜鹃装作充耳不闻,却在上了车后,就后悔了。
他怎么忘了自己的那个怪毛病了?
从小到大,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靠近,只要有人一靠近他,他就会开始挠心挠肺,觉得异常烦躁和难受,恨不得将人远远地丢开。
可眼下这小小的车厢横竖都不足三尺,真担心自己一个没忍住,就出手伤到了这小丫头。
“你坐在门边。”杜鹃有些语气不善。
“哦。”蔡襄儿就像个怂包似的应着。
这也不能怪她,任谁在杜鹃的跟前,都会像个怂包吧!
蔡襄儿就自我安慰地想。
一时间,车厢内的气氛就变得很是尴尬,杜鹃一直绷着一张臭脸,而蔡襄儿更是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只盼着马车能快点入城。
沉坐了好一阵的杜鹃有些意外地发现想象中的不适并未如期而至,反倒是眼前这个丫头,满脸的隐忍和纠结。
“你不舒服?”杜鹃就皱着眉问。
“啊?没什么……手不知什么时候被划破了,有些疼……”蔡襄儿就小心翼翼地答着。
事实是,这会子她的双手一动就疼,伤口更是火辣辣的,一直在往外渗血。
杜鹃这才注意到她那被血染红的袖口,知道她的伤势并不像她说的那般轻描淡写。
这小丫头有点意思。
他就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扔了过去:“这是我们镇抚司自制的秘药,对刀伤有奇效。”
“谢……谢谢……”诧异于这位活阎罗的“温柔”,接过小瓷瓶的蔡襄儿就忙不迭地道谢。
可这药是内服还是外敷?
蔡襄儿就在心里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