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秦涵头破血流地跌倒在地,当兵的全怒了,晋阳百姓们愣住了,现场聚集的人太多,所以谁也不知道刚才那块石头是谁扔的,百姓们也不知道,这下子这些当兵的要挥刀砍他们,他们该怎么办?
兵将们都等着荣棠下令呢,只要太子爷一声令下,他们就动手!
荣棠面色阴沉,显然也是怒极,但环视一下四周后,荣棠只对众兵将说了三个字:“我们走。”
众兵将:……,都这样了,太子殿下还能忍?
“不入县城,绕路走,”荣棠紧接着就又下了一道命令。
“殿下你还是要丢下我们?”人群里有人喊。
荣棠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地方,奈何人群站得太密集,就算荣棠站在车架上,居高临下看,也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分辨不出刚才是谁冲他喊话。
“不能走啊!”方才是左边的人群,这会儿声音又从右边的人群那里冒了出来,“大军走了,我们这些百姓怎么办?!”
有妇人的哭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人群又开始骚动。
“都退后!”荣棠下令走后,刀剑也没有归鞘的兵卒们喝令人群往后退,让开道路。
方才跟秦涵说话的老者双膝一弯,面对着荣棠就跪下了。
老者这一跪,人群呼啦一下,所有的人都跪在了地上。
晋阳县令急得跺脚,喊治下百姓起来,可这会儿没人听他的。
秦涵这时被人搀扶到了荣棠的马车前,跟荣棠气道:“殿下,未将无能,没有征到粮,晋阳人不肯出粮,说我们败军就该饿死。”
秦涵说话说得怒气冲冲,兵将们听得怒气冲冲,他们是被留下断后的,这仗在之前圣上还没有将都城南迁的时候就已经败了,凭什么现在全都是他们的错?
“你们就是该死!”有晋阳百姓又开始骂了。
荣棠的脸色阴沉地厉害,但太子爷还是耐着性子跟跪在地上的晋阳百姓说:“我只是带一支骑兵归朝,秦丰谷大将军正带领大军在沧澜江南岸驻防,北原人的主帅慕诤已经先我归朝,回北原的都城京都去了,北原人暂时不会过江,诸位可以放心。”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们?”有人在人群里喊。
荣棠郑重道:“我荣棠不会骗人。”
“你打输了仗!”人群里有人冲荣棠强调道。
打输了仗,所以太子爷就会骗人了?这是什么逻辑,兵将们不懂,大多数晋阳百姓也都不懂,但百姓们只要想到北原大军这会儿就待在沧澜江北岸,他们也没人看到沧澜江南岸还有他们崇宁的军队驻防,俗话说眼见为真,他们没亲眼看到,怎么知道荣棠是不是在骗他们?所以晋阳百姓们还是跪在原地没动。
荣棠捏了一下拳头。
“先生,”城楼上,瑞王荣棣的侍卫长陈虎,跟苏公度道:“这些晋阳人真不怕惹怒了殿下,招来杀身之祸?”
苏公度站在城楼的拐角那里,面前的一根半人粗的旗杆挡着,城下的人看不见他,他却是能将城下的场景看得一清二楚。听了陈虎的话后,苏公度扭头看陈虎,一副不喜不怒的模样。
陈侍卫长被苏公度这双好像什么都能看透的眼盯着,心头一慌,陈虎把头低下了。苏先生该不会知道了,城下在人群里不要命喊话,还有那个扔石头的人,都得张氏一党的人安排的吧?
苏公度将陈虎看低了头,这才又扭头看城下,苏先生很好奇太子爷接下来要怎么做。
荣棠这时下了马车,冲面前的百姓深施了一礼,道:“战败是我指挥不力,是我一人的错,诸位不要怪将士们,他们已经尽力了。”
兵将们听了荣棠的话,伤心,还觉得悲凉。
“殿下与其在这里认错,不如想一想,要如何保住我崇宁沧澜江南岸的这半壁江山,”方才那个老者跪在地上,仰头看着荣棠道:“收买军心,什么时候不能收买?”
“嘶——”
四周有不少人倒抽气,躲在人群里跟太子爷喊话也就算了,反正找不出人来,法不责众,太子爷不可能把他们这一群人都杀了。现在冯族老当面指责太子爷,指责的话还这么难听,老爷子这是真不要命了吗?
“娘的,”有将军压不住火,抬脚就要踹面前这老头儿。
荣棠来不及开口阻止,冯族老也没有躲,被这将军踹了一个正着,老爷子倒地,片刻之后,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眼见着冯族老倒地吐血,人群炸了锅。
在晋阳县城,冯氏是大族,冯老爷子是族中的族老,素有威望,如今冯氏族人看见自己的族老被打,这简直就是在打他们的脸,冯氏族人忍不了。
“杀人了!”
“官兵杀人了!”
……
人群里响起了声嘶力竭的喊声。
后面的人群因为离着事发地远,被前面的人挡着,也看不清面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听见有人喊官兵杀人了,人们都慌了,想回头跑,可站最靠城门的那拨人不退后,反而拼命往前推人,这拨人都是壮年男子,生生将人群推得往前去。
眼见着晋阳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兵将们都拿刀尖剑刃对准了晋阳人。
“后退!”
“往后退!”
……
兵将们喝令不止,可是人群还是离他们越来越近。
“主子?”庞总管急得喊了起来,是杀是走,他家主子快拿个主意啊!
苏公度冷眼看着最靠近城下的这拨壮年男子。
荣棠站在原地没动,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你就不知道管管?”秦涵血流了一脸,伸手就推了傻站着的晋阳县令一把。
晋阳县令一个跟头跌在地上,眼睛里没眼泪,可神情看着像在哭,管?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了,他说话有人听吗?
“主子,您先回车里吧,”庞总管这时站在马车下喊。
“胖总是觉着有个车厢隔着,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殿下能少挨揍?”莫小豆在边上吐槽,
被莫小豆拉到了一块儿站着的暗卫小哥们:……
“幸好我把我哥敲晕了,”莫小豆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骄傲,“不然我哥听见老百姓这么骂他,还不得伤心到心碎?
你竟然能下得了手?
冬白哥他也没这么脆弱。
暗卫小哥们看着莫小豆,觉着自己听了莫小豆的话,不站在队伍里,一起站到了官道上旁的这棵大梧桐树上,这行为有点傻。
“我们是不是应该下去了?”叫东三的暗卫小哥说:“打起来了,我们不在主子身边,要是主子出了事,我们罪该万死啊。”
“是啊,”东四点头附合。
莫小豆看看跟自己一起站树上的几位,东宫的暗卫里,她和莫冬白因为老爹莫非当年被主子赐了莫姓,所以跟着姓莫,林清、林涟的林姓,是荣棠赐下的,说是当年在大街上捡到这兄弟俩的暗卫首领,在林清身边找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林字,至于其他的暗卫小哥都没姓,东宫的就叫东X。
“我们下去,”东三下了决定。
“别啊,”莫小豆把东三小哥一把就抓住了说:“要想用武力的方式解决问题,殿下刚才就下令了,何苦听这么多的骂哦。”
“那就站着挨打啊?”东五问。
“看见那边没有?”莫小豆手往城门下指。
暗卫小哥们一起伸长了脖子往城门下看。
“那边站着一溜排的壮小伙,”莫小豆说:“你们就没发现是他们在赶着人群往前走吗?”
暗卫小哥们听莫小豆说了,再一看,还真是!
“听了这么多的骂,我发现一件事,”莫小豆说:“躲在人群里喊话的,看上去都是膘肥体壮的货,一看就不像普通老百姓。哼哼,以为躲在人群里挑拨离间,我就看不见了?”
禽兽大大进化人种的眼睛,什么玩意儿看不见?
“这是有人故意设套要害主子?”暗卫小哥们比方才更加紧张了。
小哥们的这种情绪,莫小豆能理解,遇上突发事件,可以怪命不好,摊上事了,可要是这事是人为陷害,那性质就不一样了,这不是命,是仇人的问题了。
“你们去收拾壮汉,”莫小豆说:“我去把那几个挑拨离间的货揪出来。”
“这样就行了?”东三小哥不放心地问:“真打起来了,我怕林涟他们几个护不住主子。”
莫小豆眨巴一下眼睛,要不要这么有忠心啊?干群架的时候,难道不是先顾着自己吗?
“小豆儿,你看见那几个挑拨离间的货了?”东六问。
莫小豆清一下嗓子,说:“我们把拦路的壮汉干倒了,老百姓想跑的就有地儿跑了,对不?把挑拨离间的货揪出来了,让底下的老百姓知道被人利用了,不用我们动手,父老乡亲们就能打死那几个货啊。”
莫小豆旁观了半天,才说出这么老谋深算的话,能不让人信服吗?
暗卫小哥们头碰头地一合计,莫小豆的主意靠谱,这事能干。
“再往前进一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城门前的空地上传来秦涵的怒吼声。
“啧,”莫小豆站梧桐树上啧一下嘴,叹道:“遇上北原人,秦将军都没这么惨过,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征着粮。”
暗卫小哥们:……
他们怎么就觉着小豆儿是在幸灾乐祸呢?